这时,长孙皇后才正色问承乾道:“究竟怎么回事?母后听说,你们差点儿与恪儿打起来?还有,稚奴颈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上的药?”
承乾看了看青雀,这才道:“儿臣与四弟方才去寻稚奴时,见他抱着稚奴玩儿,又因为素知他母亲……所以便颇有些不客气。后来是稚奴说,原来是他自己在花间睡着,不知被什么虫子伤了,吴王见状,便拿了伤药与稚奴敷上,又取了好些点心玩物与稚奴,哄他开心。所以,儿臣便与他赔了不是,抱了稚奴回来寻母亲。”
“得了罢大哥!你也信那小子在胡说?虫子所伤?哼!哪里来的厉害虫子,竟然能将人颈子上伤出好长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来?那分明就是鞭打伤痕!”青雀悻悻道。
长孙皇后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母后,大哥心地单纯,稚奴年幼仁善,可越是这样,青雀越担心他们为人所欺。毕竟依稚奴所言,他是睡在花丛中,被伤了之后才醒来的,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虫子伤了他。所以大哥抱着稚奴回来时,青雀便借口更衣,回去那里瞧过,吴王虽然已不在那里,可地上却丢了一枝明显新折下来不久的柳条儿。再仔细看时,上面还勾了一丝稚奴颈子上拴着玉龙子的红绳丝线。母后你看。”
青雀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长长的柳枝来,正是被李谙拿来玩耍,还抽着了稚奴的那一根。
长孙皇后接来,与王德一看,果然,上面勾着一丝如金似银般的丝线——这种丝线叫金蚕玉丝,乃是长孙皇后亲自取了苏杭进贡之蚕种,配以岭南异种金蚕重育之蚕种,所产之丝。
这丝线不但质地细腻柔滑,最特别的便是它天生便是如金银色,如玉石泽。加之这新育之金蚕种殊不易得,往往配种百千,可吐丝者仅两三条。故而海内皆稀。
便是长孙皇后本人自武德年间便养了这许多年的金蚕,前前后后也只得了十数斤生丝。总是只制成了一匹布,亲手制了一件龙袍与太宗之后,剩下的些余布匹,便制成了稚奴幼时所用的那个珍珠襁褓。又剩了不足一两生丝,长孙皇后缫了,绞成丝线圈儿,将玉龙子系与稚奴颈子上。
长孙皇后看向青雀:“孩儿是说,是恪儿打了稚奴?”
此言一出,连承乾也颇为难信:“青雀,别是你弄错了罢?那李恪虽然日常倨傲,但却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不会欺负一个孩子。
而且我刚刚看他待稚奴,倒是真心好。还送他自己最爱的玩艺儿呢!你可别说啊,那个盒子,我今日里就没瞧见他放了手。”
青雀摇头道:“母后,大哥,青雀虽然不喜欢那杨妃,也不喜欢吴王,可我也知道他平素心性,是断然不会做这等事的。何况,稚奴也说,当时他睡在花丛中了。我原本曾想那牡丹花丛遮挡,可能吴王是没瞧见稚奴才打着了他。
后来我再一看,不对呀!那牡丹花丛平时里整理得当,可此刻却变得七零八落,有几株花儿,明明刚刚盛开,却是花伤叶折……
再加上这柳枝,我刚开始还想,是不是吴王因了什么事儿生闷气,拿这柳枝儿来甩着花儿出气,才打伤了稚奴?
又一想,那花伤叶折之势虽然厉害,但明显力道杂乱,显是没什么功夫底子的。可吴王这两年剑术精进,便是大哥也将其视为劲敌。
这般人物,再加上他那性子,断不会做此小儿之态。要撒气,只会跑到练剑台里,寻了师傅比剑才是他的所为。于是我便觉得,既然吴王在看到我与大哥前去时,再不离开,还费如此大功夫哄稚奴,只怕他是知道真相的。而且他之所以留在这儿,只怕也是为了包庇那个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