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我还以为……以为你……你不要我了,自己先离宫了……”
“你……唉!我便是要离宫,那也是定要与你作别呀!再者,我什么东西都不拿,就这么离宫?你觉得可能么?”
媚娘哭笑不得,看她巾帕哭得脏了,又取了自己的与她擦。
徐惠气道:“别人不知道,你武媚娘可是做的出的!哼!上回是谁一个不如意,便自己躲了小房去,叫人找了半日也找不着?还有上上回……”
“好好好!是我错了可好?”媚娘举手告败,又道: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意外之喜么?你看,这两日你为了陛下之事,心情总是不好。我便想着去替你采些晨脂,让你开开心。谁知道居然遇上稚奴,还听到了陛下对你的真心……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你怎么还哭?”
徐惠不语,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媚娘见状,再三哄劝,又见连自己那巾帕也拭得脏了,无奈只得摸了摸身上,看还有什么可供她洁面的东西——这一摸,却将那块儿龙纹玉佩给摸了出来,不由大惊:
“糟了!我忘记把这东西还给稚奴了!”
徐惠见她如此惊慌,便急忙问何事。
媚娘便将司宝库中事说一遍与她听。徐惠闻言,又要了那龙纹玉佩来端详半晌:
“这晋王爷倒也是一片真心为你好。既然他借了你,你便戴了就是。”
“你……”媚娘欲开口,看了看周围众人,犹豫一下,徐惠知机,便着所有人退下,连瑞安、文娘、六儿也不得留下。
媚娘这才悄声道:“你不是不知道,此物是何来历,你……”
“媚娘,”徐惠打断道:“有些事,你知我知,晋王他自己更清楚。媚娘,我一直不言语,当初是因为不知此事如何才好。现下看来,陛下这般待你,你将来……若不为自己寻个依靠,只怕便是不好。——别人不知,你当知道。咱们大唐宫制是随前朝的。
如果你……如果你在陛下百年后,仍然是处子之身且未出宫……那依制,便是要去殉葬的!便是陛下仁慈,不教你死,你至少也得以青春容华,去下宫守灵!你想一想……你甘心么?愿意么?”
媚娘不语。
徐惠又道:“好,就算你于陛下百年之前,终得了天幸,又能长久几日?媚娘,你当为自己做些考虑啊!”
“可也不能是稚奴!”媚娘摇头,心烦意乱道:
“他……我一直将他视为弟弟!再者,再者我终究是陛下的……”
“你一日未得上幸,那便不能算是御妻。这一点,你比我读史文多,自当知道!而你一直保守着自己五品才人之位,不肯上进,不是也为的如此么?为的给自己留条后路?
媚娘……你是我见过眼光最高远的人,无分男女。既然如此,我知道,你必然是为自己留好后路了的。那便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就对了!”
媚娘合了合眼:“惠儿,你知我的后路——只不过是出宫嫁得良人而已……可是他……”
提起刘弘业,媚娘黯然:
“前些日子,瑞安来报,道他已喜得贵子之事,你当也知……”
“媚娘,你当真要嫁那刘弘业么?”徐惠摇头:“不,你不会也不愿。因为以他之才识,根本不配娶你。你心中清楚。你爱悦他,只不过是想求得一个安稳归宿,想求得你母亲不怨恨你,不为她添些光彩罢了……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与你母亲故意做对。
她越是想你成后成妃,你越是要自甘平庸——可是媚娘,抛开你母亲不提,以你的资质,你我清楚,要成后成妃,便是在这事事处处论门第的大唐后廷,也绝非难事。只不过是年岁久一些罢了!”
媚娘还是不语。
徐惠见她如此,心中生叹,摇头也道:“罢了,这条路,是不好走。你不愿为之也不无道理。只是媚娘,听惠儿一句劝:晋王殿下对你的一片真心,别说是在这冷酷无情的帝王家,就是放在天下众生来看,那也是世间难得……
媚娘,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你若当真不想伤害他,那就小心一些,让时光冲淡他对你的情思,而不是断然拒绝……
你这样,会让他伤痛一生的。”
贞观十五年三月初。太宗将幸洛阳。着皇太子承乾监国事,右仆射高士廉辅。因太宗欲事从简,故随行者不多:
吴王恪,晋王治,高阳公主三子女。
因晋王治语之太宗,道日前甘露门一事,充容徐氏多受惊吓,当随侍,太宗准。且更着五品才人武氏随行。
其他妃嫔皆不得从。暗嫉之。
(注,历史上太宗行幸洛阳是在二月份,我改了下时间,请大家明白,谢谢)
……
三月九日夜。
夜色如水,月光如脂。
车辇至温汤,太宗着旨,今夜宿此。乃与诸众行酒宴饮。
……
媚娘悄悄地溜了出来,来到中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