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默默点头,强打精神含笑道:
“孙老哥的医术,你是当信得过的。”
李治张了张口,只觉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与媚娘听。然虽有情思万缕,却也半点吐不出得。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媚娘听着他这两个好字,何尝不觉心中情思难抑?何尝听不出那好字之中,饱含着多少深情痴念?
可她现在不能应,也不可应……
因为……为了长久,她不能应……
咬牙将这苦若黄连的心思咽了下去,媚娘淡淡道:
“殿下今日初回宫中,理当先回东宫,看看诸位嫔侍与几个孩子的……”
李治却无心于那东宫,只看着她道:
“先来看看你,呆会儿便回去瞧一瞧。”
媚娘闻言,胸中泛起一股酸甜温暖:他终究还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一时间,心中满是欢喜与温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李治也不期待她说些什么——于他,便只这般待在媚娘身边,就已然是快活似神仙了。还哪管顾得其他许多?
因此,二人竟又是默默相对,痴痴在心中转着百般心思,却再未有一言半语,互相交谈。
就连那一直纷纷而落的大雪也似是怕惊动了他们,竟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良久。
雪已停。
李治念着媚娘身体,便着瑞安将那**藏书所用的小殿打开,添了火盆火炭,又添了些茶汤,摆了一盘棋,二人相对而弈。
小殿很小,是故虽只得一盆炭火,却是温暖如春。二人不多时便觉汗出如浆,索性甩脱了身上大氅。
李治看了眼媚娘,喜于她面上终究有了些红润之色,然后才低了头,落下一子,才柔声道:
“你莫怪四哥……当年,他也只是因看不透,是故才害了你……”
媚娘淡淡一笑,也落下一子,才柔声道:
“人算不如天算,天命自有知,咱们这等凡夫俗子,却是干扰不得……想必郡王当时也只不过是想将媚娘身怀箴言之事压了下去。却再想不到会流祸至今。无妨。
尽人事,知天命便可。”
媚娘看了眼李治,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口。
李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道:
“不日,我便会进言父皇,请他复房相之位——有房相在,舅舅……他便多会收敛一些,至少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动手动到了内廷——
媚娘,你……你莫怪他,他只是想保大唐。”
李治的话,却让媚娘收了笑脸,半日之后,她才沉吟着落下一子,又轻轻道:
“他是你舅舅,必然是要事事处处为你好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自己也终究有自己的立场。以前我多次受他之害,从未深究,可这一次……
殿下,他是当真被那关陇世阀,给牢牢地捏在手心里了——
他现下是未曾察觉。可以他之智之敏,察觉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到那时,最不能原谅他的,便是他自己。”
李治长长一叹,心中纠结,停了手,向后靠入圈椅之内,只觉头疼如涨:
“舅舅是真心爱护我的……可是他这般……却正如你所说,必然——
日后看清此局之后,最后悔的,是他自己……
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媚娘抬起眼,清清亮亮地看着他:
“你若是当真问我?那我便回你:若你要保国舅爷,若你还心系这个阿舅,那便需得早早定计,保下他——
否则,殿下,不日你登基之后,第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难题,便是国舅爷。”
李治心中如被大槌重重一击,痛得呼吸急促。半晌,才默默点头。
媚娘看着他这般痛苦神色,心中也一片纠结。
……
直到李治离开,媚娘都还在纠结。
守在殿中,等着她回来的徐惠,见她这般神态,便微一惊,急忙问究竟何事。
媚娘从不瞒徐惠,便将今夜与李治之对话,与自己心中所想,俱都告诉了徐惠。然后方轻轻叹道:
“惠儿……我……
是不是做错了?”
徐惠闻言,长出口气,扶着她坐下,轻轻握了她双手道:
“想当年,我初入宫之时,便是得长孙大人与关陇诸阀之力……说起来,我也是当谢谢长孙大人的。
可是现在……
媚娘,你没有错。为了陛下,为了殿下,你做得很好。”
徐惠坚定地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媚娘,轻轻道:
“我相信,便是日后国舅爷当真知道了咱们今日所为,也必然会感激咱们的……
因为这世上,若还有一人,如咱们,如房相一般,不愿背叛陛下,背叛殿下,背叛大唐。那便必然是长孙大人……
媚娘,他会谢谢你的。”
媚娘看着徐惠的眼睛,只得含泪点头。(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