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三年六月初八。
李治下诏,着准太宗充容徐氏父母,妹弟入晖政门内承庆殿探视,又着赐太宗遗留良物诸等,以慰其心。
内外罕之,李治乃道:
“先帝诸妃中,唯徐充容自帝薨后,情致如死。朕心甚怜之,当以慰之。此乃人心向善也。”
诸臣闻之皆罕。李治又着准韦、燕二太妃,可于太宗入陵后再择吉日归出藩。二妃更感甚。
……
是夜。
东宫。
宜春宫正殿内。
萧良娣看着长女下玉陪着方才会爬的小女儿玩耍,心如绞缠,半晌才含泪语与玉凤道:
“下玉生时,陛下立时便赐了名。可是……可是这孩子已然出生半年多了。陛下连抱抱她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玉凤,你说本宫是不是失宠了?”
“主人万不可如此自薄!”
玉凤知道萧良娣心中酸苦,紧忙劝道:
“陛下初登基,不是忙着政事么?主人也知,陛下再不曾幸东宫任何一嫔一妃的!连那郑良媛死了,也只是召了她家人入宫一探便罢。”
萧良娣却冷冷道:
“那是她自己作死!竟然敢害陛下……哼!可恨那承恩殿的,竟然会抢得先机,为讨陛下欢喜下了手……
否则……”
否则又待如何?
萧良娣待欲再言,却发现自己当真是无话可说,只得默默流泪。
一时殿中沉闷,只有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欢笑嬉闹。于是玉凤便强笑了说:
“其实主人却不必如此难过。想一想,虽然……虽然那贱婢武媚娘惑了陛下,可她究竟是先帝内职,与陛下是再无可能。这样一来,虽然……”
玉凤不敢再言,萧良娣却知其意,心酸道:
“这样一来,虽然本宫不能得陛下全心相爱,却终究是这宫中最得宠的一人,是么?”
她强忍着将眼泪逼回,这才淡淡道:
“不错,本来若不得她,本宫也难得陛下如此疼爱。说起来,本宫倒是当谢谢她。”
阴冷一笑,玉凤只觉心中冷气暗生,于是便道:
“主人的意思,是要那贱婢死?”
“虽然她早晚是要除的,不过却不能死在咱们手里。因为有一个人,比咱们更恨她。”
“主人是说……承恩殿的?”
“本宫入宫时便听说了,这太子妃直到本宫与其他几侍嫔一同入宫时,都不得幸。你也知道,后来若非她家借着先帝之言压着陛下,陛下再也不肯幸她的……
你想,陛下为何不幸她?”
玉凤一怔摇头道不知。
萧良娣这才悠然道:
“前些日子,本宫却特特去请了韦太妃身边的萧尚仪一聚,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陛下根本不想迎她入宫。若非是同安大长公主屡屡进言,当时陛下又是初为太子,不得不立一世家女为正妃以固储位,她是再也不得入内的……
玉凤,你知道么?萧尚仪可说了,当年为了不愿迎王氏入宫,一向柔善孝顺的陛下,可是足足跪在立政殿一夜都不肯答应娶王氏呢!
你想一想,王氏也是知道了武媚娘这贱婢的……她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