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一怔,低头想了一想,还真悟出些门道来:
“别说……姐姐你这一说,瑞安也觉得不对了。
皇后行事,虽然近年不知为何,偶见有些谵妄之言举,却也毕竟是身边有个怜奴的,再不曾出现过这等行事不谨的情况——毕竟那小奉扇是皇后所恕,又是皇后荐入千秋殿中当事之事,若是有心有能之人,如其余四妃,或者是主上亲自要查,也并非是查不出。
所以她理当是从来不曾亲自与这小奉扇相接触过,也严令这小奉扇不可提及与她之间旧恩的事,甚至是还要假造其事历(就是履历表),以求萧淑妃不察才对——毕竟除了皇后之外,宫中可随意查阅这内侍省人事案卷的,便只有四妃之首的贵妃,以及皇后身边的六尚女官之首,尚宫怜奴……
是以此番事迹如此轻易败露,却不似是皇后的手笔。而且较之长久之计来,小奉扇一去,只怕皇后于萧淑妃之事再不得轻易掌握,所以皇后不会,也不应当会有借这小奉扇之死,来嫁祸萧淑妃的念头。
反观萧淑妃处,也是如此……
毕竟萧淑妃虽然狠毒果辣,却也非鲁莽之辈。若果得这小奉扇这等力证,只怕是头一个想的,便是好生看管着,以图后用……又怎么会去想着杀人灭口,再拿一份儿除了王公公之外再无人能辩真假的,很有可能被皇后当机立断借机反咬她一口,使其失势的遗书去,在主上面前惹出这么多乱子来……
姐姐……这么仔细思量起来……
好像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这……这二位都是大失其所,反而最终得益的,怎么看都像是主上啊……
难不成……”
瑞安有些犹豫,偷眼看着媚娘:
“真是主上算计的?”
媚娘轻轻一笑,却垂了头,看着身上已然更做素白僧服的衣料,又看看一侧镜中帽下,渐渐冒出的青色发根,不由淡淡一笑道:
“别的我不知……只是那胡土一番话,却是今日之势急转直下的关键……
想想他本是治郎留在万春殿中棋子的身分……再想想这等好处得尽,自己却不伤分毫,不受任何疑心的手法……
我实在不相信,此事不是治郎的所为。
你能信么?”
瑞安立时摇头,咧嘴一笑:
“姐姐,若你都这般说了,那瑞安要是再信此事非主上手笔,才叫枉跟了主上这些年呢!”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皆是心中慨叹李治算无遗策——
此番一扯,不只将诸事行至如意,同时也为日后将李忠从王皇后处夺离,埋下了伏手……
毕竟今日之事,诸人皆见了,谁都看得出,王皇后今日这般心急,只怕却是因为急着嗣得李忠……再加上日前宫中,由李治与媚娘同时秘令德安瑞安兄弟,与徐惠处一同着人传出皇后急欲得嗣李忠的事情……
那日后,李治若是再引得诸人疑今日小奉扇之死,与刘氏中毒之事,本便是皇后所为……
夺回李忠,便也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了。
永徽元年三月二十五。
夜。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