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却摇头叹道:
“你也说了,他是个孩子,不是块木头……
子依母之心,人之天性。有他亲生的母亲在,本宫如何待他好,总是不及生母。”
王皇后此言,却教怜奴犹豫一番,然后俯下脸,左右看看无人,才轻轻道:
“娘娘的意思,是要陈王殿下,自此以后只念您一人的亲恩?
那倒也不是不可行。只要娘娘能果决行事,那……
人都不在了,陈王殿下除去依靠您,还能依靠谁呢?”
王皇后眉色一动,半晌才轻轻摇头道:
“这些事,还是等着明日事了再做定夺罢……
唉……
说到底,若非那萧淑妃,本宫又何必如此为难他们母子?”
怜奴想一想,也是这个理,便轻声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
“你说,若是那孩子知道萧淑妃害了他母亲……
他会不会彻底地跟着本宫?”
王皇后犹豫半晌才问。
怜奴想了想,点头道:
“还别说,真有这个心思也是难保的事。毕竟明日案子一审,水落石出,那萧淑妃还不认服?”
王皇后想了又想,这才叹道:
“说到底,还是本宫的私心害了他们母子……
若不是因为本宫有心纳他为子,那萧淑妃虽然也恨他们母子,却也不当致于如此去害他们啊……”
怜奴却不以为然道:
“娘娘是一番好心,不叫这陈王殿下跟着那刘氏吃苦。
哪里像那个萧淑妃,自己不好了,便也见不得别人好……”
偌大的宫殿里,二人就这么商议着,却丝毫未曾察觉,在她们所在的凤阶之后,屏风后的阴影处,一道小小的人影,正涨红了一张布满了仇恨与绝望的小脸儿,安静地听着她们的每一句对话。
一双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死紧。
同一时刻。
千秋殿中。
自禁足以来,萧淑妃的心情就没见一日得好,是故这些日子里,千秋殿诸人都是踮了脚尖儿走路,提着心口儿呼吸的。
可今日里却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倒是和煦了些。
不说别的,单只今日一个洒扫花庭的小丫头,一个不小心竟打碎了她最爱那只有司设计出了图纸,请了西域召入宫中的师傅制成的琉璃浮华盏(就是一种在夏天或者是春秋天天气不很凉,然后又是长安,也就是现今的西安一带比较干燥多风的时候,装了清凉的泉水,再撒上新鲜的香花类花瓣儿,利用一种类似于虹吸原理的设置,以取其清凉沁香之意,温润空气之效的,类似今天的加香加湿器的高低盏的组合品——
话说古人真的很厉害,这个就像一个微型庭院式流泉盆景一样的,水会自己从高的那一个盏里流到低的那一个盏里,然后再从低的盏底部一个与高盏相通的小暗道里,把水送,或者是压回高盏里,然后再流下来……如此循环往复,很美妙),她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笑了几声,便着左右将那小丫头打出去赏了三十廷杖,再贬入掖庭不许再出就是。
是以诸侍倒也是松了口气。
为首者,自然是跟着喜怒无常的这位千秋殿主人跟得久了的玉凤了。
玉凤一边替斜靠在榻上,倚着软枕吃葡萄的萧淑妃槌着腿,一边笑道:
“娘娘今日好心情,却不知有什么喜事?不知能不能垂恩赏与玉凤一道欢喜?”
萧淑妃却笑道:
“哪里有什么喜事?不过是到底要重见天日罢了。”
玉凤一怔,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