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放下双手,直视着她:
“此番皇后是必然要你死的,婕妤自己心中也是清楚,所以才早早地安排了杞王殿下去了弘文馆,以求避其祸端——
因为婕妤也明白,皇后如此,无非是为陈王殿下的将来铺路,同时也好顺便利用婕妤之死,往我,甚或者是萧淑妃身上,抹上重重的一记黑印——
所以,我自然是不会叫婕妤此番轻易就死,否则,岂非便是我要落入那皇后手中任其揉捏?
可是婕妤不死,那皇后必然是再要来害婕妤的。
而且我与皇后,婕妤心中只怕也明白,早已便是不死不休之势,只不过眼下各为其利,所以才做出一派太平之像罢了。
那么……
既然同为皇后所害,又是你我二人,素来并无仇怨……
那为何我与婕妤,便不能联手退敌,以计长久?”
媚娘的话,叫杨婕妤一怔:
“你说……
要与我联手?
可眼下我性命都难保。”
“婕妤性命难保,是因为婕妤机智过人,心思亦是缜密,对皇后来说是个危胁。
若是你的危胁不复存在了,那皇后,又何必再要你死呢?
所以,我便在来之前,求了两味药,一味可以使婕妤大病速去,安身养命,一味,却可解婕妤此刻之患。”
杨婕妤虽然聪慧,却一时也不能明转过来,不由道:
“你是叫我服药装死?然后再逃出宫去?”
媚娘却失声笑道:
“装死?
天下哪里有药能叫人假死实生?若果有这样东西,那当年,我……”
她突然住口,却也不再多言,半晌只悠悠道:
“若世上果有可使人假死实生之药,只怕此刻,我早已不在宫中。
再者,婕妤若是离了宫,那这番大仇,却是再难得报,而且有杞王殿下在,婕妤也是不能安心离宫的。
所以……”
媚娘嫣然一笑道:
“婕妤熟读史书,难道不曾听闻孙膑假癲之事?”
杨婕妤看着媚娘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
回到立政殿的瑞安,还是不解地看着媚娘:
“姐姐,你这番行事,是否太过冒险?
到底那杨婕妤心机深沉,又是个善于谋划的主儿,而且她与皇后多年交情,会不会……”
“她不会。便是她想会,我也不会叫她有这样的机会。”
媚娘轻轻捧茶,看着瑞安道:
“所以,瑞安,你这便去见治郎,告诉他,虽然费时良久,可到底事情都是按着他的安排,一步步走妥当了。
只是因为杨婕妤心性到底非同一般……
所以我也好,素琴也好,都需要多一重保障——
便请他下旨,明日便叫杞王殿下赐居素琴那里罢!”
瑞安一惊,看着媚娘,半晌才结巴道:
“姐姐……姐姐说主上……”
媚娘淡淡一笑:
“这么多年了……
瑞安,你还没明白么?
这宫里的事,哪一件,哪一桩,可以瞒得了治郎?
又有哪一件,哪一桩,若是治郎有心……便能逃得过他的算计?
否则,为何我又一定要叫你去找那秦鸣求药?
傻子……我虽从未向他说过这些……
可是治郎身边的人知道了,不就等同于他知道了么?”
瑞安恍然,这才叹息着,摇头奔出去,直奔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