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闻得此言,也是颇为感激裴行俭这等体谅,更想着既然事已至此,不若一并做了人情送与裴行俭,于是便笑道:
“裴大人所言极是。其实此事倒也怨不得皇后。
说到底,咱们主上也非是那等爱色昏庸之君,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只有这寥寥几位妃嫔侍奉了……
那萧淑妃也是如此,若非主上是个极念旧情,心仁慈柔之主,她又如何能登上这淑妃之位?
而若非她身边有雍王殿下与二位公主相伴,主上又怎么会事事纵容?
其实皇后这些年,为了平稳后宫,也是费了不少心了,甚至因着这样,也是至今无嗣……
是以才被这萧淑妃趁势坐大而已。”
禇遂良也听出些意思来,不由点头道:
“太尉大人说得极是!
若是皇后娘娘有一儿半女,那萧淑妃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介夫人而已。
可是偏偏眼下她身边有位极得主上怜宠的雍王殿下……
这样一来,皇后娘娘便失了先机,事事处处为淑妃所压制了。
说一千,道一万,若要后宫太平,凤主其位(凤主,皇后的代称,其位,她的位子。这句话的意思是皇后坐到属于她的位子上,得到她应有的权利与力量),那自然还是得咱们这位凤主身边有子嗣方可。
至于……
这子嗣到底是不是亲生,其实反而不要紧了。”
当今朝中,谁人不知禇遂良之言,便等同是长孙无忌开口?
是以裴行俭却是喜出望外道:
“太尉大人,禇大人,你们二位的意思是……
这承嗣之事……”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轻轻道:
“也该是时候了。
眼下这等局势,只怕边境不日之内,便是要起些乱子。
若是此时主上与咱们这些老东西,还要为那宫中之事操心……
便是当真无颜去见先帝了。
何况眼下陈王殿下住在那刘宫侍身侧,到底衣食不便。
还有那武媚娘……”
长孙无忌突然住了口,半晌才轻轻叹道:
“不错,眼下最紧要的,却还是这承嗣之事。
否则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到时便是陈王殿下承了皇后的嗣,也难立为储。
所以眼下,哪怕暂不立储都好,一定要奉陈王殿下入万春殿承嗣,这才是最紧要的。”
禇遂良闻言一怔,不由脱口道:
“太尉大人,您是担心那武媚娘承宠之后会有子嗣?
可是,可是她不是……”
说到这儿,他突然住了口,看看左右,才向前一步,在诸臣好奇的目光之中,轻轻问长孙无忌道:
“她不是已然再不能育有子嗣了么?”
长孙无忌摇头,忧心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咱们眼下都知道,此女注定一生无嗣。可是到底她与那老神仙(孙思邈)交往过笃,难保老神仙不能寻出什么法子来,助她得子。
她若是得了子……
唉,若是位公主倒还好些,至多不过教她成为另外一个萧淑妃……或者比萧淑妃更加专宠的人物。
可若是她万一得了个皇子……
那主上必然是铁了心也要立之为储的。
而这宫中,无论立谁之子为储,都无甚紧要,偏偏就是这武媚娘之子……
若是一旦立之为储,只怕这大唐天下,都要变一变颜色了!”
禇遂良唐俭裴行俭等臣闻得此言,不由纷纷附议,一致以为为确保储位绝不能落入武媚娘手中,必然是要将陈王过嗣之事办好,且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