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已过丑时。
媚娘睡不着,只是偎在李治怀中。
她都如此,李治便是更加地难以入寝。
“名已然定了,那字如何?”
李治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媚娘不由轻笑:
“好急阿父……孩儿是男是女,尚且未知呢!”
“不成不成,早些儿定下来,便不乱了手脚……
如此可好?”
媚娘想笑,终究还是不语,半晌才轻轻道:
“这孩儿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也太仓促了些。”
李治却紧张了起来:
“你……你不……”
“怎么会!”
媚娘断然道:
“我最大的渴望,便是能为治郎生下一儿半女……
身为人母者,如何不希望看到孩儿成长?
只是……我担心如此一来,这宫中上下,又是要一番不得安宁了……”
她叹息,却也只能叹息。
李治沉默半晌道:
“你安心罢!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媚娘长叹一声,悠悠道:
“但愿如此……”
李治无语,也只能沉默。
……
永徽二年正月初五。
经太医署群医诊治,乃确认立政殿娘子武氏,得孕一月。
宫中上下,一时皆为欢喜。
……
永徽二年正月初六夜。
太极宫。
太极殿中李治,正款待朝中三品以上重臣,却一朝忽得立政殿亲侍瑞安火急来报,道娘子武氏,日前方服卢贤妃所赠之药膳后,一朝竟腹痛如绞,死活不成。
李治君臣大惊,立时李治亲身率诸臣火速赶往立政殿。
至殿中,孙思邈已然于殿中诊视。
不多时,乃出而告之,道武氏娘子此番腹痛,是为所食之药膳中,含有可使人失胎之药物之故。
李治闻言大怒,立着左右宣卢贤妃前来立政殿一见。
然卢贤妃拒旨不见,且言之凿凿道:
“妾身为贤妃,四夫人之属,何以降尊而至一无封宫人之室也?
大失礼规之!
且又此番妾遗药膳,本为良意,竟而为别有居心之人所用,以图谋害妾身,妾自死而证其白亦不从也!”
李治恚怒,欲惩之,然奈何卢贤妃父兄皆为朝中重臣,且更兼之其向来品德无亏,便是立政殿武娘子,亦代之苦求……
唯得沉默也。
……
永徽二年正月初七午。
立政殿。
媚娘清醒的时候,还是比沉睡的时间更长。
可是尽管如此,她好歹也算是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
“治郎……”
轻轻地,她唤着李治,感觉着自己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这长久的睡眠给抽走了。
立时,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
她缓缓抬头,艰难地看着李治:
“你……不要怪她……
她也许……
不是真正的凶手……”
李治满脸愤怒伤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只能沉默:
其实他也知道,媚娘比谁都更明白,若是从暗中来,立政殿上下,防备得直如铁桶一般。
所以要害媚娘,唯一的办法,便是从正面来,光明正大地,叫媚娘不能拒绝地把流胎的药吃下口中,然后再托辞有人陷害……
只怕此番,卢贤妃便是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才会这样做……
又或者,是她身后的皇后所为才是真正的理由……
可媚娘只能沉默……
因为她现在,虽然有着李治的保护,却无一个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身分。
身分……
李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也许,是时候给媚娘一个凌然于众人之上的身分了……
至少,也要叫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是夜。
万春殿中。
偏殿之内。
王善柔宫装金冠,正坐在棋盘一侧,与自己对面的卢贤妃,相而弈棋。
“果然还是皇后姐姐了得……
这一手棋下得果然是妙不可言。”
卢贤妃淡淡地看着王皇后棋盘上的落子,轻轻地道:
“说到底,一棋两杀……
可绝敌,可除己方无用之子……
当真是妙棋。”
王皇后抬了眼睛看了看她,这才慢慢道:
“妹妹此番,当真是误会本宫了。
本宫明知那药膳是你所赠,更知宫中上下,皆知本宫与妹妹素来交好,又为何要在那药膳之中落下失胎药,害得妹妹?”
卢贤妃抬头,盯着皇后:
“那皇后姐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