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闻言,一时倒也安心不少,想来想去又自觉自己近日一发可笑:
李治办事,哪里会有需要她忧心不当的时候?
莫非自己近些时日里,欢喜的事太多,以致于许多事情,都不似往常般淡定了么?
她摇了摇头,又定定神问道:
“那……
一切都已妥当了?”
德安想了想,却又自摇了摇头道:
“若说妥当,倒也未必……”
媚娘见他如此,微一思量,便脱口道:
“萧淑妃?”
“正是……
眼下这等事态,向来善于避害趋利的王皇后,可就成了落在头发丝儿上的针了。
而那萧淑妃向与王皇后因利害而分分合合……
主上也是担忧,她会不会借此机会,一举踩下王皇后去?
虽则这般两相争斗的情态也是向来主上乐观其成的。
可眼下看来……
若是此番教她们斗了起来,却是不好。”
媚娘点头,淡淡道:
“治郎想得极是。
眼下萧淑妃若是有心,只消轻轻一推,那皇后便是万劫不复——便是不能查出那高阳如何如何,只一条私通外臣,便足以令她后位不保……
而眼下若她后位不保,萧淑妃虽则事涉其中,可到底也是没有妥当的证据……
只怕便是会一朝叫她得了渔利……
是以还是得替她寻些事来做,叫她想不起这一桩来……”
媚娘低头,微思一番,却突然抬头问道:
“我听说雍王殿下最近很是迷爱游猎之戏……是也不是?”
德安一怔,立时会意道:
“娘娘的意思是……
从雍王殿下身上下手?”
媚娘皱眉,半晌才轻叹道:
“若是换作以前,我是断然想不到这样的法子的……
实在是眼下身为人母,却也多少知晓那萧淑妃护子之情。
所以……
还是提点着些朝中老臣们,就雍王殿下游猎一事,多多下些功夫罢!
若此一来,萧淑妃必然会将精神力气,全放在教导雍王殿下之上,自然也就没时间想到这王皇后之事了……
不过也只这三日的时光……
不知可足够?”
“足矣!足矣!
主上的意思,本便是只需明日一日呢!
那此事,还请娘娘费心了!”
言毕,德安大喜告退,只留媚娘怅然若失。
永微三年三月末。
唐。
长安。
太极宫。
近日高阳公主府中家奴密告其夫伯房遗直于其无礼一案,可说是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议论。
唯一还算得上是清静的,便只有立政殿了。
一大早,媚娘便着了瑞安去瞧一瞧,头一日吩咐下小内厨准备的滋补粥可好了些。
可还没等到瑞安将粥端了来,瑞安兄长德安,却先来了。
见到匆匆而入的德安,媚娘的心中,便是一沉。
轻轻地,她上前一步,缓缓道:
“可是前面儿出了什么事?”
德安点头,气也不待喘匀了一口,左右看了看,见眼下倒也方便,便低声道:
“娘娘,那边儿出了事了……
卢贤妃……
卢贤妃没了!”
媚娘倏然瞪大眼:
“卢贤妃?!!!!
怎么回事?!”
德安咬牙摇了摇头,半晌才轻轻道:
“具体情况,眼下还不知晓……
只知道是昨夜里没的。
说是今天早上起来时,宫女入内查看,这才发现身子都凉了。
眼下太医署与诸有司里都齐了人了……
只等着主上到了之后,做个定夺。
不过德安得了主上的信儿,叫娘娘自今日起,直到卢贤妃事清之日止,都一味只呆在立政殿里,半步殿门也莫要得出……”
媚娘长吐了口气,缓缓道:
“她去得……
不干净,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