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立政殿中。
媚娘看着已然能够牙牙学语地叫两声“耶耶”“娘娘”的儿子李弘,心中也满是欢喜,又因着番域新进的瓜果颇为新鲜,一时心情大好,便传令殿中上下,摆下夜宴来,着赐诸侍可同席赏月品瓜。
上下闻言,个个连称美哉。
“娘娘,咱们这般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
好歹主上此刻,也在太极殿里与那些人斗着心斗着力呢……
咱们便这般撇了他,自己寻乐儿……
主上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到底瑞安也是跟着李治一段时间的,心里难免还是记着些儿旧主,便于空隙讷讷道。
媚娘挑了一挑眉头,看着他一眼:
“也是,要不……
你就先别吃了,去太极殿陪着治郎把事儿理清了可……”
“不不不!
瑞安说错话儿了,瑞安说错话了……
主上那般英明神武,哪里需要瑞安这么个大笨蛋去替他操心?
娘娘可千万别派瑞安去太极殿……
瑞安可怕死见元舅公了……”
瑞安闻言,立时长了一张脸,可怜巴巴儿地求着。
媚娘轻笑一声,倒也觉得是该有个人去看看情况,于是便道:
“说到底,这皇后与德淑二妃入太极殿对质的消息也是半日了……
也不知太极殿那边儿情况如何。
你去看一看,打听些消息也好。”
瑞安想了一想,点头应声而去。
一边儿文娘见状,不由道:
“娘娘的意思是……
只怕元舅公一时还拿不下那三个女人?”
“她们三个到底也是在这后廷之中生活了这些年了,元舅公虽则老辣,可到底也是前朝之臣,有些后宫的手段与方法,他或者听过,也肯定都见过,可是站在第三方来看这些问题,与身置其中,却是两种感觉与应对……
所以,若有必要,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帮一把他才是。
毕竟不能坏了治郎这盘大棋。”
媚娘所料,并无错漏。
没有多久,瑞安便带回来了消息:
“娘娘,眼下太极殿里可是吵吵开啦!
那元舅公也是被气得不轻……
想不到那皇后竟然如此辣手,赶在元舅公将人证握在手中之前,便着人入掖庭之中,将那青儿除去了。”
瑞安气急败坏道:
“眼下元舅公无了人证在手,着实也是气得无法了。
加之那王仁祐也来了,左一个结党营私右一个谋划私利的大帽子往元舅公头顶上扣……
唉呀……
瑞安论起来也是侍奉过两朝君主的人,从小儿看着这元舅公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他老人家当着主上的面儿动怒高声叱人呢!”
媚娘闻言,却冷笑道:
“果然如此……
那王仁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自以为自家女儿是皇后,他又是坐在王氏一族的首位……
便当真可与长孙太尉这样的人物相提并论了?
哼……
他原本若是无今日这一闹,说不定王皇后的将来,多少还有些指靠——到底为了牵制我,又为了能够替治郎留下些好名声,元舅公还是会保住他女儿的后位的……
可如今他竟然把长孙太尉大人最痛恨也是最忌讳的结党营私这样的大帽子往他头上扣……
当真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瑞安一怔却道:
“娘娘的意思是……
元舅公最痛恨别人说他结党营私?
为什么?”
“因为这是真的。”
媚娘表情平淡道:
“元舅公一生为人看似中正圆滑,实则骨子里却是个刚烈之人。
他少年时为保先帝登基,不得已与诸臣结为党谋,实在不合他的心意——
不过一来大事为重,大丈夫不拘于小节;二来么,当时他结交之人,无一不是忠臣良士,严格论起来,只能算是同心却不能算是谋利……
所以他还能忍得住。
可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