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怕大人是没时间计较青河无礼了。”
他目光一冷,看着长孙无忌道:
“韩王动手了,就在片刻之前,他将一个淑妃的旧侍送入了太极殿内,并且还交给了她一把刀锋喂剧毒的刀。”
.长孙无忌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下子,半晌才看着青河道:
“想来,主上是无事罢?
否则你也不会如此淡然地立在此处。”
青河点头,正色道:
“主上安然无恙。
因为青河早先发觉此事,已然通知了李德奖李师傅——
放眼大唐天下,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有那块令牌,可以畅行宫禁,阻止此事了。”
长孙无忌藏在袖中的拳头松了下来,又复捏紧:
“看来……
那刺客是难逃一死了。”
“并没有。”
青河摇头道:
“主上恩宽,留了她一条命。
又或者该说……”
青河似有深意地看着长孙无忌:
“又或者该说,还远没有到让她痛快赴死的时候。”
长孙无忌扬了扬眉:
“什么意思?”
青河垂下眼帘:
“韩王此举,在青河看来,着实是一招看似险,实则却是几可说万胜的一招妙局——
在这样的时候,若是主上一朝薨逝,那么主上为保荆吴高三人所尽的努力,就会大白于天下。
人们就会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主上要这般与身为其亲生母舅的大人您唱反调,要保下那三人?
又为什么他身为一国之主,想保自己的叔叔兄姐,还要背着人保?
……所有怀疑的目光,都会放在大人您的身上。
如此一来,韩王便有了借口,可以从那些原本就对薛万彻与吴王更加有好感与同情之心的军权一派处下手,谋得一个堂堂正正清君侧,诛权相的机会……
同时,也为自己走向至尊之位,铺平了道路……
大人以为,青河说得可否在理?”
长孙无忌皱眉,半晌才冷笑道:
“你说的有道理,也的确像是韩王的手笔。
可你忽视了一件事:
主上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刺杀了呢?
你当他这般无把握么?
将如此大事的关键一笔,交与一个老妇?”
青河却淡淡一笑道:
“正因为是一个老妪,并且还是一个与吴王殿下切身相关,甚至是吴王殿下的生母淑妃娘娘身边的旧人……
主上才会在这个时候信任她,放她入内,并且给她一个近身的机会。
正因为是一个老妪,才能将一把抹了沾血即毙剧毒的刀,往主上的手腕上划一下……
只要这么一下,韩王便可借机发难,并且给吴王这颗有用的棋子,埋下最终结局他的那把利刃。”
长孙无忌眯了眯眼: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正因为真,所以他反而不敢相信他。
他是谁,长孙无忌很清楚,他来到自己身边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目的,长孙无忌也很清楚。所以他只是沉着声道:
“你说这些,难道不是希望借老夫之手将韩王羽翼剪除,然后借机将吴王一举逼杀么?
想必……
你的主人是这般教你的罢?”
青河微微一笑:
“太尉大人明断。
不过青河主人说过,太尉大人正因为是极明断的人,才会明白此番机会多么不可轻得,又是多么地有利于大唐的未来,主上的未来。”
长孙无忌正正地盯着他,半晌忽道:
“如果老夫依你主人之计行事,那么你的主人,又能得到什么?
你又能得到什么?”
青河淡淡一笑:
“得到什么?
主人已逝,无论是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不过若是能叫吴王与他一同留在黄泉之中不再觊觎自己最疼爱的小弟弟,也就是如今主上的尊位与性命,主人倒是极喜欢的。
而青河么……
青河这条命,是主人给的。
青河一家子如今的活路与好日子,都是主人给的。
便是为主人泼尽了性命,又当如何?”
长孙无忌闻言,怔忡半晌,突然轻轻叹道:
“若是当初青雀能够明白先帝之心,只怕今日这皇位,未必会是稚奴的。”
青河沉默,良久才轻道:
“青河曾听主人说过,主上最不喜的一句话便是若是,他也一样。
所以青河也不喜欢。
因为没有若是,只有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