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太极宫中。
立政殿内。
李治一入殿,便先问媚娘在何处。
得回曰眼下正在榻上休寝,便放轻了脚步,又止了左右传报之声,悄然进入内寝。
不过到底媚娘此番孕胎与之前不同,害喜害得厉害,又是极浅眠,是故当李治一入内寝,她便立时张开眼睛,含笑看着李治到来。
“怎么还不睡?”
李治嗔怪她一句:
“还是这般熬着?”
媚娘却不答,只是含笑伸出手去,等着他握住了坐下来,才轻轻道:
“便想着治郎今夜要来的,所以一时也睡不下——只怕却是这孩子急着见父皇也未可知呢!”
李治这些时日以来,诸事诸情,俱都沉重,难得闻媚娘如此妙语慧解,心中也多少轻了一轻,淡笑道:
“是么?
原来两三个月大的孩儿,便知要急着见我了?”
媚娘一笑不语,适逢其时,文娘又抱了已然开始呀呀学语的李弘入内来请见李治,李治更是欣慰,伸手便抱了李弘在怀里,由瑞安服侍着脱了靴,坐上榻去,父子二人只围在媚娘身边言笑晏晏。
媚娘眼见如此,心中也略感宽慰,便趁机问道:
“说起来治郎,听说这些时日里,皇后娘娘的父亲与英国公很是闹得两不相安……
到底怎么回事?”
李治闻言,冷冷一笑:
“他与英国公闹?
他又凭什么跟英国公闹?
就凭他把女儿硬塞进宫当个皇后么?
跟英国公闹,他还差得远着呢!不过是英国公眼下不想理会他,加之不日又将西征,无心与他相斗罢了。
真论本事来,他王氏一家子家起来能不能动得了英国公一丝一毫,还是个未准之数呢!”
媚娘闻言,倒也宽心:
“如此便好……
说到底英国公究竟非同他人,一番赤胆忠心,事事样样俱是为了治郎与大唐天下……
眼下这些看上去个个为国为民,实则人人内含私利的朝臣们中,也只得他算是一股清流了……
治郎自当良加度用才是。”
李治点了点头,正色道:
“可惜英国公为人淡泊,一应的赏赐竟是全无半点儿贪恋的……
唉,他也算是全心为我,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回报一二。”
“治郎没有从英国夫人身上多想一想么?”
媚娘好奇问道。
李治将脸埋入咯咯大笑的李弘怀中,闷闷声道:
“怎么没有呢?
只是有夫如此,妇亦淡泊,我赐了什么东西下去,夫人便复回了等同的礼回来……
虽则是将我的面子好好儿地顾了起来,可我总觉得心中不舒适。”
媚娘失笑:
“这有什么好不舒适的?
说来说去,还是治郎你没将夫人最想要的东西送到她手上。
治郎呀治郎,需知送礼是要送进人心里的,你只顾着看些皮面儿上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叫夫人真心领恩,英国公实意感恩?”
李治抬头,看了看她:
“那你说,我赐什么?”
媚娘微一思索,便轻轻道:
“我听说,英国公长子震,因长年随父征战,伤病累积,这些年日子一发不好。英国夫人每每念及,心中总是极不忍。
奈何英国公本人总以为男儿立志,当在沙场。故虽于事事处处皆以夫人之令为首,却唯独于此一事上,执意令李震每战必随……
若是治郎能设得一法,将李震封个什么近京的重要关地,一来方便他调养身子,二来也解英国夫人之忧……
也许,英国公也会感激。”
李治一怔,脱口道:
“为何英国公也会感激?”
“英国公不容长子留京,是为了忠义于朝廷。
而他私心之中,究竟是个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