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看了看文娘——虽说他是自小跟在李治身边长大的,可是于旧事,尤其是这关于王德的旧事,他知道得实在不多,甚至还不如他哥哥德安。
更不用提后来,他便被李治转交与了媚娘。
媚娘倒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便叹息着将自己当年在太极殿侍奉太宗皇帝时,偶然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仔细拼了起来,一一说与瑞安听,然后道:
“虽则我知道的不多,可是有一点……
瑞安,你应当是清楚的。
身为……”
她看了一眼瑞安,轻轻道:
“身为一个男子,便是如你一般无奈被逼……也是难过,何况是他……这样……
这样的惨剧。”
瑞安倒着实不曾料到这一点,面色一时惨白,又想起自己之憾,又念及文娘,不由惶惶然看了一眼文娘。
文娘却含笑,毫不避讳媚娘地伸手紧紧握了他的手,轻轻道:
“有什么要紧的?
不过是些微枝末节而已……
你也是在这宫里长大的,当知这世上,有些事,却是比你我的遭遇更加难以承受的。”
媚娘也知道自己此言,必然惹得瑞安心伤,可又不能不说,于是也叹道:
“瑞安,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有文娘陪着你,别说是你,便是德安也是……
那苏儿一片情深,你们兄弟二人,终究还是好得多。
你可想一想王公公……
他这些年来,可是怎么过的?
他又怎么能不怨不恨呢?
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我真是担心……
担心他会不会因着着急,而一下子下了太狠的手。
若果如此,只怕他去后的一点安宁,治郎也不能替他保得住啊!”
瑞安明白媚娘之意,垂首半日才轻轻道:
“只怕师傅打得却正是这样主意呢!
前些日子,他可是加大了皇后用药的量。”
媚娘立时忧道:
“如此却是大不妥啊!
无论如何,皇后是该被惩治,却非如此一办……
否则留于后世的,终究只是她一个无辜之名。
你去告诉王公公,无论如何这些事,还是暂且停一停,莫心慌……
只要有治郎在,有我在,他的这个仇,我们一定会给他报了。”
瑞安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同一时刻。
太极殿中。
李治闻得德安的回,不由皱眉道:
“你说媚娘也着瑞安去找那老家奴了?
何事?”
“不知,只是好像瑞安不过是去打听那老家奴死了没有的。”
李治闻言,半晌默默。
德安难得见李治如此不安,便不由轻出言道:
“主上?可是有什么不是?”
李治不语,良久突然抬头看着德安:
“德安,你说媚娘会不会觉得,朕此番所为,却是太过了?
论到底,究竟不过是个老家奴……便留他活命,也与大局不碍什么吧?”
德安闻言,心知李治却是担忧在媚娘眼里看来,自己已然日渐失了那份最是打动她的仁善本心,于是想了一想却摇头道:
“主上虽如此说……可德安却不以为然。
论到底,娘娘与主上的十数年情份,娘娘的知机……
她当然比谁都能了解主上此番所为,不过是为了能够早早扳倒皇后,一解娘娘与师傅心中的宿仇。
德安以为,娘娘不会怪主上的。
此番他去寻那老家奴,只怕却是另有心意在里面。”
李治茫然道:
“可是真的么?”
“自然是的。”
德安静静回答,却叫李治多少收了些忧虑之心:
“若果是如此,那便最好了……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也是要行的。
正如你所言,不止是为了你师傅,更不止是为了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