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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春殿中。
早已料到此事会惊动李治的王皇后,尽管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动了雷霆之怒的李治惊得心中不安,同时,也对被李治护在怀中的媚娘,更多生几分怨恨——
什么时候呢?
她什么时候见过李治会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动怒呢?
“皇后近日可当真是忙啊……
一边儿忙着让你家中的兄弟们在前朝替朕料理几个不成事的荫生恩故,一边儿还要忙着在后廷里来寻一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宫中私通外臣……
当真是辛苦啊!
可朕便是不明白了,这好端端地查,怎么就查到了武昭仪的头上?!
她又怎么来说是私通外臣!?”
王皇后不傻不笨,自然是早有准备,故而虽得天子震怒如此,却依然淡然起身,先见过礼后,才对着李治道:
“陛下,兹事体大,若无实证,妾如何敢定下语论?
之前前朝后廷之中,几番消息走通,妾便觉不妥,是故此番趁着平乱一事,也要整理一番宫务,以防有失。
谁知前些日子查到凌烟阁时,竟查出一批书信来,每一封每一件,都是与外臣相通之信,而这些手书,又俱是出自武昭仪之手——
这一点,武昭仪自己看过之后,也是认了的……”
李治闻言,讶然看向媚娘。
媚娘点头,淡淡道:
“陛下,皇后娘娘所言确无半分虚言,那些手书,看着确像是媚娘所书。
只是媚娘的确是不曾写过那样内容的书信,方才也向皇后娘娘说明了。”
李治立时怒火又起,转头看向王皇后道:
“这便是你说的承认了?”
“武昭仪,你方才也说了,那些手书的字迹连你都不敢说不是自己所写,不是么?
如今怎么到了陛下面前,又临时改口了呢?”
王皇后淡淡一笑,不等媚娘自辩又道:
“不过倒也罢了,无妨,武昭仪不认,自然是常事。
可本宫也非无故妄加罪责于你,这一点,正好今日陛下也在,也好教你知道……
来人!把她带上来!”
媚娘闻言,看了眼李治,然后便转身去看。
那却是一个青衣垂髻的小小童子,媚娘依稀看着面熟,突然想起来,这孩子,不正是自己宫中近日新进的一个小侍奴么?
她心中不由一沉。
果然,这小侍奴立时便上前来,哭着承认自己是受了媚娘的指点,送信与宫外的李义府李大人,教他寻得时机朝堂上奏,以诱李治下旨着准赐三月十六为节庆日,只为便利于媚娘腹中孩子胎占。
李治登时大怒——
别人不知,他又如何不知?
这李义府上奏,本就是他的属意,如今皇后却拿准了自己身为君上,不能开口认下这等事,竟然全将罪责往媚娘身上砸,当真是火极了他!
是故,他微一思忖,便怒问那小侍,既然是媚娘嘱他去寻李义府,却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媚娘私通李义府,勾结外臣?
那小侍倒也精狡,一时哭得响连天,直说自己年幼不懂事,受了武昭仪的害,竟然连她的令牌也没拿着便去替她办事云云,直说得周围人等个个看着媚娘。
媚娘却是淡然,因为她知道,只要有李治在,那么王皇后这盘棋,便成不了。
果然,李治厉喝一声,道这小侍童奸狡如此,竟敢诬告主人,当真杀之可矣!
于是立时便着令左右金吾卫,立刻拿下便要杖杀!
李治如此一行,却是着实叫王皇后又惊又疑又是不解——
原来她此番是当真以为私通外臣李义府,朝堂上定论三月十六胎占的是媚娘自己,却万没想到,真正定下这个主意,授意李义府的,却是李治自己。
是故立时乱了分寸——
原因无他,这小侍童当初来报信与她时,她便觉察出此童非是什么嘴牢紧的人物,加之年幼,其言并不多可信。
此番为事,王皇后的意图本也不过是能够抢在李治之前,先将媚娘打下狱中,然后借着萧淑妃的活动,让李治多少对媚娘生出一些疑问之心来……
她此番所求,本来便不是媚娘性命,而是这丝疑问之心。
为了能够叫二人生出些间隙来,皇后此番也是拼了血本——她深知经此一事,就算李治当真与武媚娘失了互知互信之心,可对自己也不会再有什么好脸色。
但为了那一丝疑问之心,她也是甘之如饴。
可谁知,一番苦心,竟是白白流了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