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洲微微扬了扬眉:“当然知道。”
“那你们还接这个案子?”安澄深吸口气:“汤大律师和贵律所的合伙人不会不明白,接下来有可能跟汤燕犀在法庭上对立。”
“那又怎么样?”郑洲面上依旧淡淡的:“我们都是律师,各为其主而已。况且汤大律师又不会亲自出庭,安律师看到了,本案的主理律师是我。”
他眯眼瞄安澄:“其实安律师跟汤家的关系,我也知道。安律师刚一见面时候的示好,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只是不得不说遗憾,工作是工作,我不会因为安律师与汤家的旧情就对安律师手下留情。安律师应该明白,律所是律所,汤大律师虽然是冠名合伙人和创始人,可是律所是汤、程&刘,不是汤家自己的。”
他仿佛觉得有趣,垂首想了想又说:“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Yancy,我们所可能也不会接这个案子。”
安澄攥住椅子,抿紧了嘴唇。
郑洲点头笑笑:“如果安律师没有别的话了,那我先走了。也请安律师尽快筹集那笔承诺好的款项,否则我还是会继续代表我的当事人向哈什索赔的。”
郑洲说完穿好大衣就走了,黑色修长的背影,飘摇的大衣,像是一只裹着冷气飞远的蝙蝠。
安澄瞪着玻璃反光里的自己,尴尬地苦笑。
汤家,呵汤家。是她又自作多情了,原来汤家父子其实一脉相承。不是汤燕犀“背叛”了汤家,而是汤家人骨子里头根本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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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莎莉有点惊慌失措地奔进来。
“怎么了?”安澄赶紧收拾心绪。
刚刚经历了刚才的事儿,真没什么叫她能更紧张了。
莎莉深吸一口气:“Yancy来了。”
安澄心下也咯噔一声:“哦?”
莎莉目光闪烁:“梅里太太和向楠都躲进女厕所去了,大康从窗户跳出去了……我也想,暂时请半个小时的假。”
安澄这个怒其不争。
可是却也理解,毕竟他们都曾经是汤燕犀的旧人。如今要帮着她跟他来做对,他们心里还是心虚的。
安澄深吸口气:“行,你出去逛逛吧,反正所里暂时也没别的事。等我电话,你再回来就赶趟。”
吉米在办乔迪的案子,本来就不在律所。莎莉等人都躲起来了,整个律所忽然一下子就空了。
只有安澄自己一个人,面对已在门口的汤燕犀。
安澄说不紧张,可还是忍不住出门前先环视一圈律所。
她不是怕面对他,她是这个时候会很讨厌律所里满满的“鲨鱼味儿”——所有的办公桌椅还都是鲨鱼的,门口那张迎宾的大沙发和油画也都是他的!
虽然他早知道,可是带着这样的律所去面对他,她还是会觉得自己真真儿的是跌倒了尘埃里。还拿什么来跟人家当庭叫板。
安澄大口吸气,给自己打气。然手伸手按了按头皮——真的,头皮都要尴尬地炸起来了。
可是安澄迎出门去,看见那个小鸟依人般站在汤燕犀身边巧笑倩兮的身影,她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副尴尬都是白费了。
因为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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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尴尬到头了,她心底反倒涌起一股子勇气。那勇气就像岩浆,虽然流淌得很缓慢,很粘稠,可是却越来越滚烫,越来越接近于燃烧的火焰!
她便笑了,勾起手肘,踩着高跟鞋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哟,也不知道今天这是刮什么风,我这小律所怎么同时迎来这两位大神。”
她走到他们面前,不看他们两个,反倒转头看天、寻风:“不是东风,不是南风,不是西风不是北风……哦,我看是阴风。”
“嗤……”汤燕犀裹着一身的清冷,先轻蔑地笑了。
贾西贝也不含糊,含笑耐心地听完,然后含笑鼓掌:“东风,南风,西风北风……澄,你打麻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