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无法否认,看到楼兰以成年体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惊吓,而的确是怒火。
是那股毫无来由噌地一下烧了上来的怒意,才让她跳着脚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如果说得出来的话,她当时想要说的是什么呢?
你找死啊?
你怎么这副样子跑来啊?
你怎么那么乱来啊?
你就不怕死吗?
本能地,五月回避着不去对这个问题进行太深入的思考。
在她看来,因为某个人如此紧张生气,一点都不是什么好的表现。
就连刚才,她这么后出一句不担心,其中不也是带着七八分的恼羞成怒么?
就好像是自己白白为什么人魂牵梦绕,可对方非但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还无所事事地拿她的担忧叮嘱来开玩笑。
这种想法,难道不是无比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么?
五月干咳一声,不去看他盛满温柔以至于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的红色眼瞳。
罗莎琳德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探究的视线让五月浑身不自在。
心虚啊。
五月知道这名白俄罗斯中尉恐怕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流露出的对楼兰的关心,明显已经超过了奉命监护的程度。
她还是第一次,能遇到一个如此春风化雨般丝丝渗透自己重重心防的人。
“走了。”
五月垂着眼帘,当先一步攀着机翼进入了驾驶仓内。
她不敢再看向楼兰、甚至不敢再听他细碎的言语。
明明是荒诞的语言,却让她属于军人的钢筋铁骨一点点软化成了少女的绕指柔。
这样的情绪,即便是面对昆仑时也不曾有过。过去的五月是追逐着师父背影的小徒弟,用对战斗技术日夜不休的锤炼来换取和师父一起的浮生半日闲。
可现在,却有一个人以百分之一百的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甚至不求任何回报。
这让她忍不住生出贪婪之心: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如同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撒娇任性软弱畏惧,不再将自己包裹在机舱和军装之下呢?
五月深吸了一口气,摘下机舱内挂着的护目镜戴在了头上。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简直不可理喻。
这个过程中,罗莎琳德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五月和楼兰在各自的战机内坐定,她这才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
“这次的通讯,五月,是接在你我使用的私人频道之下的。所以现在,你先对楼兰进行一下授权。”
“嗯。”
五月麻利地在操作键盘上按了几下,便给了楼兰在频道内自由发言的权限。
“那么接下来,我再重申一下这次任务的目标。第一步,伪装成异种深入敌后。外边现在和母舰打得正火热,正是执行这个计划最佳的时机。第二步,进入母舰内部、寻找并破坏其生物核心。至于是否能够回收到样本,不在此次行动考虑之列。”
“遵命!”
少女与青年掷地有声的应答在通讯频道内分秒不差地重叠起来,听上去竟如琴瑟和鸣般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