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南定了定神,又慢慢念下去:“年龄十四至十六周岁,上京人氏,家世清白,相貌端正,身强体健,吃苦耐劳,有才艺能识字者,签三年活契,月钱一两银……”
看起来像是张要贴在府外墙上的告示,列出了招募条件,末了还言明从即日起在裴府后门的老槐树下登记报名,两日后由裴府大管家亲自挑选,择优入府云云。
“这裴府里人挺多的,怎么还要招募家丁?”易倾南回忆着在裴府唱戏时那人来人往的情形,不觉啧啧叹道,“到底是将军府啊,这家大业大的,奢侈!”
“并不奇怪,我前几日在街角无意听人说起,说这将军府里来了窃贼,侍卫追捕的时候没留神,叫他伤了好几名下人,想来这些人需要医治休养,所以得补充人手。”莫老头沉吟了下,道,“我来上京有一阵了,也听说了些这个裴将军的事,他是苍汉皇帝面前的红人,跟那康亲王也是走得近,人倒是正派刚直,这功勋名号也是流汗流血拿命拼出来的。”
易倾南不迭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他好多英勇事迹,才十几二十岁,就当上大将军了,换了旁人,那是想都不敢想——”忽然住了嘴,又不是在夸自己,那么兴奋干嘛!
“那府里的侍卫都如此厉害,这当主子的,便更是深不可测。”莫老头面色凝重,想了一想道,“若要智取,这进府当家丁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易倾南心头也是一动,再看看那“上京人氏”四个字,肩膀随即垮下:“我可没这京城的户籍,想进也进不了啊……”忽然一拍脑袋,惊喜道,“错了,我差点就成京城人氏了,可惜啊,只差一点!”
“怎么回事?”
听他发问,易倾南乐呵呵解释:“我当初不是进了那戏班子吗,班主跟我签了个契约,听说我是漂泊在外,还紧赶慢赶去了那京兆府里帮我落户什么的。”说到最后,又自嘲笑道,“哪知这户籍刚办下来,我户帖还没到手一瞅呢,班主人就进牢里去了。”不用说,那被钱通锁在柜子里的户帖,也被一齐带走了。
莫老头沉思了一会,忽然道:“小五。”
“什么,爷爷?”易倾南从那告示上撤回目光,抬起眸问。
“只要有户籍,那户帖并不是多大问题,你这就去报名吧,一定要进得裴府去。”
易倾南了然道:“你是说我去裴府当家丁,趁机把令牌找回来?”倒是与她所想不谋而合,这天上掉下来的绝佳机会,自然不能看它溜走,得好生把握。
莫老头点点头:“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原本是打算带你去少商避一避的,但那银虎使诡计多端,心机深沉,不拿到圣焰令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跟着我反而是增加了风险,如今这裴府告示倒是提醒了我,不如你先去裴府找回令牌,之后就在那府里好好呆着,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我再回来接你。”除此之外,他还想到此举更深一层的作用,却也忍住,暂且不提。
易倾南听得心里打起了鼓,那晚血流成河的屠杀场面还历历在目,相较而言,她自是宁愿待在上京城里做个小小家丁,踏踏实实,平安度日。
莫老头哪知道她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半晌没听到回应,又叹道:“我也知道,卖身为奴,实在太委屈你。”
易倾南忙表明立场道:“没关系的,爷爷,我愿意,我等会就报名去。”不就是三年活契吗,就当是签了三年用工合同,投身光荣的服务行业,上辈子人家硕士研究生还给人端盘子卖茶叶蛋呢,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莫老头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小心行事切莫招摇之类,便放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