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如果不是微微下陷的床褥提醒着她他来过这儿,四月几乎会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起床后,她拖着步子慢慢挪到了衣柜间。尽管是客房,但衣柜间却有一整面墙那么大,里面摆着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标签还在,显然都是最新购置的。虽是到了冬天,但屋子里到处都开着暖气,根本不会感觉到有丝毫的寒意。
她目光稍稍扫了一眼衣服,犹豫了几秒,最终挑了一件黑色的百褶裙。考虑到小腿上的伤口,还是穿裙子比较方便,至少换药不需要挽起裤腿。
衣服很贴身,不管是版型还是尺寸,都很合适,也很舒服。四月轻柔地摸了摸身上的裙子,手上传来的触感如丝般顺滑。她愣了愣,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也许是睡的好了,她面上的苍白褪去了些,但也不显得红润就是。她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以前阿婆跟夏白都说过,她的这一双眼睛长得最好,将她稍嫌平庸的五官提了一个档次。她的眼睛双眼皮很深,浓黑的睫毛又长又卷,像画了眼线。照理说杏眼看上去清纯而无辜,但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静寂,没有一丝生气,旁人跟她对视,下意识地会避开她的眼。
因为,不论她是喜是怒是哀是乐,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只牵动了脸皮,如果仔细观察她的眼神,其实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习惯性早起,只是没有想到顾青颜起的比她更早。看着坐在客厅里慢条斯理用着早餐的某人,她有些迟疑,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正考虑着要不要折返回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对方淡淡的嗓音,“过来。”
四月闻言,慢慢拖着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过去。她的伤口还是很疼,只要小腿稍稍使力,就会有种尖刺的坠痛感。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男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是很疼吗?”
“已经好多了。”四月静静地回道。
顾青颜收回目光,眉目不动,“那吃早饭吧。”
“好。”
一坐到椅子上,她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堆了很多食物,不由地侧颜望了望他。
似是明白了她的顾虑,男人淡定地擦了擦嘴,不咸不淡的说:“把这些都吃掉,我不喜欢剩下。”
这个情况,简直跟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一模一样。难道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吃撑了,好报复她?四月默默消化着这个事实,垂着头,轻声应道:“我会都吃掉的。”
“嗯。”顾青颜似乎觉得很满意,肃穆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但当他将目光放到四月身上时,脸上的笑意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去,“我要去公司一趟,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四月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他不提醒,她也不会乱跑的,腿上有伤不说,她的性子喜静,不喜欢四处走动。
男人又多留意地她几分,见她不卑不吭的模样,他心放定了些。这时,陈妈将他的黑色西装拿了过来,照例要给他套上,男人安静地站着由她给他披上。眼尾扫了一眼默默喝着粥的女人,他身形一顿,心里突然有些发痒。等到陈妈把一条浅灰色条纹的领带递给他时,他蓦然出声:“我今天不想系领带了。”
“是,先生。”陈妈恭敬地将领带收了回来,正打算重新放好,顾青颜叫住了她,“陈妈,把我的一对藏蓝色的袖扣拿过来。”
“好的。”陈妈转身去了一趟衣帽间。
此时的四月正在努力地咽下一只小笼包,可顾青颜帮她夹的太多了,她奋斗了那么久,也不过动了食物的三分之一。她的胃不怎么好,早年饥一顿饱一顿的,就伤了胃。
现在早餐吃的那么油腻,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又不敢反抗,生怕对方生气。她吃的认真,顾青颜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听到,还是察觉到身旁的光线转暗,她才迟钝地侧过头,正好对上了男人有些阴森的脸。
“好吃么?”
“嗯。”四月呆呆地点点头,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咽下。
“给我扣一下袖扣。”顾青颜直接将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见她面色木讷,他收敛了怒气,补充道:“我一个人做不来。”说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对别致的方形袖扣。
四月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下意识地在裙摆上蹭了蹭手,等想到衣服不是自己的,她又有些无措,只能仰着头怔忪地看着对方。
“怎么了?”顾青颜见她半天都没有反应,不由有些不耐。
他似乎很喜欢别人帮忙,上次是领带,这次又是袖口。
四月讷讷地低下了头,小声道:“对不起,我不会。”
男人听了,愣了愣,一时有些沉默。半晌后,他看着四月的发旋儿,放缓了声音,磁性而低哑地道:“我教你。仔细看着,我只教你一遍。”
“好。”四月有些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细节。男人的动作特意放慢,就像慢镜头一样缓缓地递进,与之相对的,是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盈而又熟练。演示完一遍后,他十指翻飞,很快就将袖口重新拆掉,与之前的速度比不知快了多少倍。
四月看得有些呆,直到男人将拆下来的袖扣塞到了她手里,她才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