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山的事情结束后,我和奶奶打车回到了海滨的孮要居——那栋父母遗留给我的住所。半月无人居住和护理,房前信箱塞满了各类广告和信件,屋内的桌椅台地也都铺上了一层薄尘。
奶奶打开了面朝大海的落地窗通风,把衣服分类理好,一份份地放入洗衣机清洗,接着拿起抹布,在屋内擦拭起来。我坐在窗边的桌子前,看着窗外阴云慢慢累积,又看着奶奶纤细劳作的身影,问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奶奶笑着说道,“你现在的任务,是马上去洗头洗澡,然后把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铺上,好好地睡一觉。你不需要定闹钟,等晚饭好了我会叫你。”
她说着,抬头看着窗外海的尽头那灰蒙蒙的天。
“起风了,看来要下雨了。”大风吹过她的鬓边,她的长发散乱飘扬。
“不过,海边就是容易下雨,这也不奇怪。小寻,你怎么还不去?”
“好的,好的。”我赶紧点头,回房洗漱去了。
奶奶说得没错,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睡眠。抽出三尸虫的过程让我元气为之一损,腿上的伤还需要护理,当然更重要的是,之前的思虑过度让我的精神极为疲惫。
奶奶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什么。
这一觉,我睡得很安稳。被窝暖烘烘的,我整个人好像要陷进床里,和床铺合为一体了一样。窗外似乎打雷下雨了,但我睡得香甜,只觉雨点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如安眠曲一般。
这一夜的梦中,我只梦见了过去的一些琐碎的事情。我现在依旧是失忆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些,只是,某个夜晚的记忆单独而深刻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雨夜。雨夜中的我站在公安局门口,等着当时我的家庭医生,也就是奶奶走出来。在记忆里,这个人除了家和医院外,出现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警察局了。
我等了大概十分钟,听完看门老大爷聊着奶奶的事,就看见她走出来了。她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见我只穿着一件单衣,就把她那哥特风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我听说,你今天又去挑事了。”我看向奶奶,“他们说你只听到一句奇怪的话,就跑去揪什么杀人未遂的案件。”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当时还年轻的奶奶打开洋伞,辞别老大爷,拉着我的手走向雨中的街道,“不过是在住院楼路过的时候,偶然听到病人的丈夫说话非常奇怪,就随手去问了负责这个病人的同事。同事告诉我,说这个病人的病来得很莫名其妙,这两天的病情更是突然恶化,让他们很头疼。我简单调查了一下,没想到病人的丈夫蓄意下毒的事就浮出水面了。”
“我听说那犯人凶神恶煞的,在公安局还想打你。你不怕吗?”
“哈哈,那家伙的拳头最后我还是闪开了嘛。”奶奶微笑道,“你放心,我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分寸的。”
“但是听说你还是挨了一个耳光。”我侧眼看向她白皙却透出微红的右脸,“而且这个耳光,是受害者假装和你说感谢的时候,突然打的。她并没有感谢你,反而打了你一巴掌,怪你把她老公送进警察局。”
那时的雨,和今天的一样大。
我当时不解地看着奶奶,语气充满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