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感染体可能是把周边几幢居民楼都翻了一遍,杨星感觉自己煎熬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腿都快要抽筋,才终于听见那群感染体集体移动了。
他心中一喜,继而心脏吊到了嗓子眼,这心情瞬间的大起大落令他几乎窒息——
听声音的方向,这整齐划一的移动,目标正是他和康颂躲的这幢楼!
完了!
这幢楼统共只有一条道,想选个岔路都不行,只要这群感染体上楼看一看,马上就能发现躲在二楼的两人。
他俊脸煞白,转头看了看康颂,对方也是面色阴沉一脸沉思,显然在思考对策。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杨星拉拉康颂的外套,朝后者使了个眼色,下巴朝上抬了抬。
坐以待毙非英雄本色,杨星匍匐在地,蹑手蹑脚地循着楼梯朝上爬。康颂调整了一下呼吸,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二人全速奔跑尚且需要绕弯躲避的敌人,这时候四肢并用地爬上楼又有什么用?那群感染体轮子的噪音几乎是顷刻间进入了这幢居民楼的一层。
雪越下越大了。
他俩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多半逃不掉,虽在垂死挣扎,但内心已经皆是苦笑。
看来,今天是无法向往常一样,给那十几个同伴带回下一周的口粮了。希望他们,还能在这绝境之中,多活几天。
“活下去”,这几乎成了这暗无天日的末世里,尚在苟且偷生的人类们,不分国籍、不分人种、不分民族、不分性别,所唯一能够期盼的事。
想要活下去,如果活不下去,愿我的亲人们,我的朋友们,能够活下去。
——可就在敌人即将踏上二楼的那一刻,楼下传来一声清澈有力的呵斥:
“Stop——!”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原本催命符似的不间断响起的轮子“隆隆”声戛然而止。
这声音极陌生,又极熟悉。
没了感染体移动的声音,死里逃生的二人壮着胆子往下看去——
一楼楼道内,列队站着九个机械感染体,门外射来一个黑色能量球正中队尾的那个感染体,随后,那感染体周身泛起紫黑色的电光,弹孔处似是形成了一个小型黑洞,周围机械一阵扭曲,被统统吸了进去。那小黑洞吸完还不过瘾,又抓壮丁似的将排在倒数第二个第三个的感染体一并吸了个干净,这才消失在空气中。
紧接着,门外又射来第二发黑色能量球,照旧吸走了三个感染体。这群感染体在听见那句“Stop”之后就一动不动,直到被吸走也毫无反应,仿佛它们真能听懂英语,并且言听计从似的。
三发子弹打完,一楼被清了个干净。那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又一次响起,凭声音判断,她没有移动过位置:
“Isthereanyoneelse(有其他人在那儿吗)?”
杨星和康颂对视一眼,镇定了一下情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下楼去。
——被感染的人类是说不出一句逻辑通顺的英文问话的。
这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北风趁势而起,吹得那姑娘一件宽大的斗篷猎猎作响。在这阴冷刺骨的南方冬季里,她穿的极单薄,风刮过她那件大披风似的长斗篷,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完全不似冬季该有的厚重轮廓。
她的皮肤苍白如纸,冰雕一样地死气沉沉,只有那双灵动的黑色眸子里才能看出活气。
杨星二人走下楼,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愣在原地。这细瘦的身影的确是他二人极熟悉的,只是多年未见,时光隔阂出天堑般的陌生感,又令他们不敢认了。
康颂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似是哀叹的问话:“苏……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