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天鸿书院。
睁开眼,又见夜幕悠悠。
小策子摇摇晃晃的从床上坐起。胸膛的伤口又结上了疤,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却是摸在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上。
有人替自己包扎了?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看到窗外的天幕上繁星闪烁,一如道道冰冷的目光。
想起凌晨那场闹剧,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几分冷笑。也不去多想后果如何,他面色漠然的下了床,穿好鞋袜,然后摸着黑往外走去。
出了门,他沿着墙壁的阴影一路往中院走去。他还记得那个约定,而现在,就是去给那个老人答案的时候了。
中院比后院要热闹得多。
尽管是在朦胧夜色里,中院也是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小策子皱了皱眉,心里对这种如巷陌酒肆的凡俗氛围隐隐有些排斥。他低着头,尽量捡着庭院的边角走着。
穿过中院,前面就是天鸿书院的前院了。
前院是上课的地方,也是教习批改功课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人愿意住在前院——除了那个老人,天鸿书院的山长,公孙玄。
公孙玄在前院东边有一栋独立的小楼,小策子以前扫地的时候曾远远看过几眼,是以知道路径。
和后院的荒僻,中院的嘈杂统统不同,前院的气氛在夜色里却是无比的沉寂。这里没有人声,没有虫鸣,安静得就像是被画上去的。
除了小楼里的那点灯火
那抹昏黄的灯光透过了薄薄的窗扉,在地上撒下了斑驳的痕迹。周围的夜色仿佛也就有了生气,再也不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在漆黑无比的夜里,仿佛只有那里,才是流浪者唯一的归宿!
小策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朝小楼走去。
站在门前,他的心里又闪过片刻的犹豫——自己推开门,也就意味着要放弃过去的自己了。
推,还是不推?
他怔怔出神。
“吱呀”
门,被缓缓拉开了。
老人就站在门后。他平静的看着小策子,双眸就像是一口万年无波的古井。
“想好了?想好了就跟着我来。”老人转身朝书院大门走去。
小策子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就这样穿行在庐州城的夜幕中。
他们穿过了人声鼎沸的青楼勾栏,也穿过了狭窄低矮的贫民小巷。走到最后,公孙玄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宅院前。
“里面有两个打家劫舍的强盗,你进去把他们杀了。”公孙玄缓缓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递给后面的小策子。
短刀寒芒似雪,明晃晃的刀身映照着小策子那漠然的脸。小策子一言不发的接过刀,然后推门进去了。
宅院里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只有东厢房还亮着一点灯火。
小策子缓缓走到东厢房门前,听到里面的呼和声,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他一怔,屋子里的两人也是一愣。
“小子,你走错地了吧?”坐在桌子前端着酒碗的粗狂男子恶声高喝。他光着头,眼角有一条细长的伤疤,放在桌子上的左手还握着一柄朴刀。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另外一个瘦高个男子也朝小策子看了过来。他长着三角眼,倒八眉,左腮有一块黑乎乎的烙印,估计是从边疆逃回来的犯人。
望着屋子里凶神恶煞的两人,小策子不由得感到有些迷惑。他不知道公孙玄让他来杀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明显是打不过的。
难道是要自己送死?
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屋子里的两人,脑海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可是未等小策子再去细细思索,那个瘦高个便动了起来。
瘦高个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根短枪,然后贴着墙壁朝小策子缓缓走来。小策子闻着那淡淡的血腥味渐渐逼近,眼皮不由得狂跳。他想转身逃去,可是双腿却如生根了一般,挪不动分毫。
“小子,算你倒霉。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今晚都走不了了!”瘦高个一声大喝,却是举枪转身刺去!
“叮!”
枪尖竟是被朴刀挡下。
粗狂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他左手握刀,嘴角还挂着冷笑:“老二,你真当我不知道这小子是你找来的托吗?”
瘦高个也不辩解,他冷冷的盯着自己刚才还称呼为“大哥”的男子,然后飞快的抽回短枪,挡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