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全身酥软无力,无法提剑御敌,还没有正式开展便已被敌军包围,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战役之中,却没有想到那个男人没有杀她,而是将她抱到马上,掳至海船之上,当晚便强占了她的身子。
她对那个男人自然是恨的,即使那后来的两年,他也的确对她宠爱有加,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几乎事事都顺着她,若不是她的执意请求,他也不会将她带回故国,毕竟那也是冒了风险的。
正在她对着镜中幼小的自己呆呆的发怔时,一个清柔带着一丝微哑的女子声音传了来,和刚才那个嬷嬷一样,那个声音充满了欣喜,哽咽似的轻轻的唤了一声:“阿九?”
镜中渐渐走来一道青色的身影,韩凌闻声便急转过了头来,看到迎面向她走来的是一个身量十分高挑纤细的年轻女子,她上身穿着藕丝琵琶云锦袄,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裙,外罩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满头乌丝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单螺髻,用一支攒珠花垂流苏的簪子固定着,那刚摘下的风帽上还落下了细碎的雪粒子,虽然妆扮十分的素雅,但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还是清丽绝伦,美得惊人。
这便是她的母亲杨氏,她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再见过母亲,脑海里对于母亲的记忆早已不再清晰,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见到母亲,她看着看着,泪水便夺眶而出,一滴滴的落下了来。
“阿九,你怎么了?”杨氏见她落泪,心中更是一痛,连忙大步走来,半蹲下身躯,将她拥进了怀里,语气中透着自责道,“对不起,都怪娘亲没有保护好你,别怕,娘亲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即便是你父亲,也不能!”
母亲为什么会说即便是父亲,也不能?
是了,在韩凌的印象中,母亲杨氏与父亲向来不睦,她性子幽冷寡言,除了面对她的时候会展露幸福的微笑,对府中其他人甚至父亲都总是淡淡的,不冷不热,但她从不与妯娌相争,更不会在乎父亲是否会到她的汀栖苑来。也许是因为她的冷淡与不闻不问,父亲仿佛报复她似的,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反正只要她不说话,他便当她默许,直到母亲去逝的那一年,父亲一共抬了六位姨娘,若不是老夫人韩许氏担心会影响他的声誉,恐怕他还会将外面那些私养的女人给带回来。
老夫人韩许氏一共有四个嫡子,父亲韩陌排行老四,也是最末,可以称得上是韩许氏的心头肉,倒不是因那一句“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而实是这幺儿光耀了门楣为广宁伯府争了一口气,韩家也是累世书香,祖上也出过好几个贡士举人,韩老太爷更是三甲进士出身,但韩家发展而到了这一代,前三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只有四爷韩陌在去年会试及第,考了个第九名,现在已是进士出身。
当然,广宁伯府的长子还可以袭爵,但韩凌记得,大老爷韩碌将请封袭爵的申请递上去后,一直都没有等到袭爵的文书下来,只因那一阵子,京城中闹出一件事,景熙帝忽然就革裁了外戚袭爵的政策,韩家的先祖虽不是靠皇室外戚的身份所得的爵位,但韩氏家族中也的确出过一位颇有权势的太后,韩家竟也算得上是外戚。
所以在久等爵位不到的情况下,父亲韩陌自然是唯一支撑门庭的希望。
不过,那样的父亲,韩凌却是不耻的,因为在前一世,他为了升官加爵,竟然想将她送入宫中献给那个年迈昏庸的老皇帝,要知道那景熙帝信奉方士,为了求长生永驻青春,竟拿少女冰清玉洁的身体当炉鼎,以处子之血炼制丹药。
多少年幼的宫女命丧他手,她记得前世就有宫女不堪忍受折磨,而引发了一起宫女弑君的案件,那一年正好也是景熙二十一年。
“阿九,阿九,你怎么见了娘亲也不说话?”见韩凌一直呆呆的,杨氏以为她大脑出了什么问题,竟是摸向她的后脑勺,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韩凌这才抬起小脸,以孺慕的神情望着杨氏,娇巧的唇瓣翕开了很久,才涩涩的道了一声:“娘亲。”
她踮起脚尖,用小小的双臂紧搂住了杨氏的脖子,再次唤了一声:“娘亲,你再也不要离开阿九了!”
经历一世,她知道娘亲是唯一不计回报疼爱着她的人,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定要保住母亲的性命,离开广宁伯府这个深宅陷阱,这一世,她定要为自己也为母亲谋一个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