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奥菈懒洋洋地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房间里的摆设明明每天都看惯了,现在却莫名其妙生起一股怀念的心情。
“到底,是为什么呢?”
忍不住,双手紧紧抱紧着自己,试图堵住内心的空洞,挽回那些不断从洞口流失的事物。然而,她的双手太细小了,堵也堵不住那个无底深洞,重要的和不重要的记忆全都丢失了,记忆存在着了一大段空白。
当她试图去追溯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是很熟悉的声音,很怀念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触摸着自己的,是很温柔的动作,很熟悉的动作……
哪怕是如此熟悉,结果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本应是决不允许忘记的,为什么突然间会丢失了这些宝贵的记忆?
“感觉,好奇怪。”
蕾奥菈蜷缩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似乎只有这样做才会有种活着的感觉,而不是徒有其表的空壳!
烦躁地在床上不住打滚,蕾奥菈忽然有种自己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从来都不会烦恼,世界对她而言只有房间这般大小,很单调,很平静,不用为任何事物担心,更不会产生离开房间的冲动!
她就像被双亲精心照料的小鸟,只需要呆在鸟笼里面供人观赏,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属于笼中鸟的幸福。
可是,小鸟现在不再甘心呆在狭窄的鸟笼里,渴望无边无垠的天空,想要尽情地舒张翅膀,翱翔天际。
蕾奥菈一下子坐了起来,苍绿色的眼睛满是困惑,自语道:“果然,好奇怪,不论是我还是房间。”
“蕾奥菈小姐,请您起床进餐。”
负责照顾起居饮食的女仆推门而进,蕾奥菈还是第一次打量照顾自己多年的女仆。长相平庸,身材瘦弱,金色的长发缺乏光泽,看上去就像一撮枯草。
蕾奥菈产生了一种冲动。不顾对方吃惊,拉过女仆的双手,很粗糙,是属于劳动者的双手,触感怀念。好像记得在哪儿摸过。
“小姐?”女仆无措道。
虽然很可笑,相处这么长时间,蕾奥菈还从未询问过女仆的名字,尴尬地笑了笑,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非常抱歉,我没有名字。”女仆为难地摇头,解释道:“我是奴隶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就被双亲抛弃,感谢老爷收留了流浪的我。”
蕾奥菈想了想,自懂事起。这名女仆便一直在照顾自己,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好奇对方的名字呢?
为什么看着这个奴仆会有一种即视感?
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奴隶这个词呢?
忽然觉得这样没心没肺活着的自己很丢脸,连身边的人都漠不关心的,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要不我帮你起个名字?”
“不,不,无须在意,您没有任何的错!”女仆诚惶诚恐地摇头摆手。
搜索记忆,这应该是第一次与照顾自己的女仆正经地对话,换做以前。两人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里面,中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声音无法传递到彼此的耳中。
现在想想,蕾奥菈觉得这些都是借口。双亲把她关在了房间里,于是她也把自己的心关了起来,与外界的一切隔离开来,遵从双亲的意志,好好扮演漂亮的人偶,得过且过地过着懒散的每一天。
女仆误以为哪里得罪了蕾奥菈。胆颤心惊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蕾奥菈回过神来,看着害怕中夹着一丝期待的女仆,询问道:“你就叫玛丽好了。”
“玛丽?玛丽!我叫玛丽。”女仆反复念着自己的新名字,很是开心地笑道:“多谢小姐赐名。”
蕾奥菈蹙眉苦思,总觉得这场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似乎是透过女仆的反应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内心忽地一阵悲伤。
玛丽看见蕾奥菈又走神,不禁担心问道:“小姐,您有心事吗?”
蕾奥菈把送来的饭菜推倒一旁,拉着玛丽坐在床上,认真道:“玛丽,告诉我关于奴隶和外面的事情,好吧?”
玛丽虽然疑惑,但还是遵照自家小姐的命令,专门挑了一些开心的的事情说出来。后来在蕾奥菈不断追问下,不论是好是坏,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这里不是我该呆着的地方?”蕾奥菈情不自禁嘀咕一句,仿佛光是在这里停留一秒,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是一种侮辱,负罪感折磨着她的内心,挣扎道:“背叛,我背叛了什么?侮辱,我又侮辱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