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近,冬日里的严寒之气即使到了中原的最南端依旧未曾完全消退。湿润的空气之中,一股股湿寒之气缭绕,直激得路上的行人忍不住裹起了自己的衣领。
距离腊月初八的日子越来越近,但凡是接到了侠客岛赏善罚恶令的各门各派掌门以及江湖高手,此时都已经前前后后到了侠客岛指定的一个南海小渔村附近。
出了汕尾城,距离那渔村也就不过一日的脚程,是以,南来北往的远客,往往都在汕尾城里做最后的休整。
自古艰难唯有一死,特别是明知必死,却不得不去,这种感觉,足以令世上十之八九之人感到崩溃。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啊……”
那是汕尾城最大的海丰楼,此时此刻,大厅之中已经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一个个腰挂兵刃,满脸凶煞,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湖客。
似这类江湖客,对于任何一个酒楼的老板来说,都是最好的客人,也是最坏的客人。只因他们高兴时出手之阔绰世上少有,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却会给酒楼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
便在那小二忙的前脚不顾后脚之时,又听得门口有人说道:“好啊,有酒有肉,爷爷正饿得很了。等爷爷吃饱喝足了,再去找我的小翠儿!”
话音方落,只见一个老者大踏步走了进来。但见他生的身材颇为魁梧,面相有些荒诞不经,一身缎面衣裳配上沾满了灰尘的布鞋,看起来好生奇怪。
那人一进来,却见四周桌旁都坐满了人,然而却是浑然不曾在意的向中间白木桌旁的一张长凳上坐落,左肩一挨,将身旁一条大汉挤了开去。
那大汉大怒,用力回挤,心想这一挤之下,非将这糟老头摔出门外不可。
哪知刚撞到那老头身上,立时便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反逼出来,登时无法坐稳,臀部离凳,便要斜身摔跌。
此时那老头左手一拉,道:“别客气,在家一块儿坐!”那大汉给他这么一拉,才不摔跌,登时紫胀了脸皮,正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却又听那老头开口道:“请,请!大家别客气。”
言罢径自端起酒碗,仰脖子便即喝干,提起别人用过的筷子,挟了一大块牛肉,吃得津津有味。
而便在此时,海丰楼楼上一处雅静的厢房之中,忽然转出了一位手持折扇,面色淡黄憔悴,身材消瘦欣长之人。他只是一个咳嗽,便有一名汉子走上前来,在他耳旁一番耳语。
“贝先生,怎么了?”
那人刚刚言罢,但见一个模样清秀俊朗,身材壮硕的青年汉子冲了出来,正是那石中坚到了。
“帮主,不打紧,只不过又是一些闹事的江湖汉子。您老人家也知道,似这样的人,最近出现的着实有些多了,一会儿我让他们将之打发了便是。”
贝海石正说着,那楼下新进来的老头已是和另外一伙儿交上了手。
但见与那老头为敌之人乃是一个川西汉子,标志性的白巾麻鞋,双手之中各握了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像是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无用处。
但此时在他手中使来,却是灵动非常,势大力沉与奇诡兼而有之。
那老头虽然招式精妙怪异,但与之相比,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线。双方斗过二十余找,但见那川西汉子趁着那老头避过他小锤的一击之后,左手钢锥尖对准了他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出,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那老头胸口疾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