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语气若冰石凝结,寒气从生。
“都说了让你们乖乖听话还能再活三天,却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既然如此,我何必跟你们客气!”他乌瞳冷凝冰寒,唇角若有似无地挂着一抹弧度,伸出右手,朝星曜所在的方向,准备发动水浜攻击。
“轰隆隆——”
结界上的松动和瞬间瓦解的防护让他匆遽停下动作,皱眉望向突然出现不同能量波动的地方,就见到飞奔进来的一群人、妖和鬼怪。
晴明他们找了一个晚上,但因这人的隐匿术和结界术实在高明,让以这闻名的他都没有发现,好在他们在四处都安排了人手,才能在这里突然产生的异象和结界的波动不稳时,确认到了这里的所在。
看到那个被包裹在水纹里没有半点生命迹象的人,晴明目眦欲裂,虽不知道她的容颜为何恢复成了桃花妖时的面貌,但见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心几欲跳脱而出!
其他几人没有晴明知道的多,但也不傻,立时知道那个被困在水里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但见她失去知觉没点声响,全都不受控制的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气和理智。尤其是周防,在见到那一幕时,猛地大开了自己身上的全部赤色火焰。
因晴明将他重铸了肉身,没有身处在原来的世界的他,便再也不受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影响了,这一身铺天盖地的火焰如同他的化身一样,席卷了天地,直奔向浮动在空中的那人。
那人尤为诧异于这么一群各异的人,待发现他们某些人身上竟含有夕月身上溢出的白团能量后,更是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女魃,你不用再等太久,我这就拿他们来给你接尘!
他猛地张开手臂,大片大片的雨幕从空中倾泻而下,袭向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火海雨幕相撞相袭,迸发出了极为强大的气流和蒸汽。
似乎是一个开局信号,在场的人全部开动自己的能力,攻向了空中的那一人。
一时间,雷声、风声、叫声,将整个场地渲染出一片修罗之地,荼蘼遍染,绯色丛生。
晴明的咒印飞快的结着,此刻的他没有作为攻击主力,反而成了守护的防御型存在。他沉着眸子看向死了一个又一个的鬼怪,抽空对奴良滑瓢道:“滑瓢,把你组员带走,他们在这里只有被杀的份,你现在还是一天的总大将,就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滑瓢明白晴明的话,可他不甘,明明丫头就近在眼前,他却帮不上什么忙,恨只恨自己没多活上万年,妖力跟那人不可相提并论!
他咬了咬牙,对自己的组员道:“奴良组的先撤!”
牛鬼将奴良组的鬼都送走后,隐现到滑瓢身边,“大将,都好了,您……”
“你先回去,我要在这里帮忙!”滑瓢不容他拒绝道,“你去护在陆生身边就好,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里,他就是下一代的总大将!”
牛鬼深深看了眼他,抿唇告退。晴明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乌尔奇奥拉已变成了二段归刃状态,随时在中间抽空丢一记雷霆之枪。
被晴明治好的御神狐双炽也变成了九尾妖狐的模样,拿着武士刀伴着妖力不停的袭向那人。
黄濑的卍解攻击和锥生加了赤族能力的血蔷薇之枪的攻击混合在一起,只能浅浅伤害到对方的皮毛,造不成多大的伤害,甚至在他无差别的雨箭攻击下,还被伤到了好几处地方。
奴良组的已经走了,这里也就剩下滑瓢和夕月身边的人,晴明因此也加入到攻击当中。
杀生丸不时挥舞着光鞭袭向那人,偶尔用霜月使出几招威力十足的奥义流攻击,伤害对那人也许不算大,但蚁多也可蚀象,他没有理会身上已被染成大多大多红色的血花,只不要命的一直攻击攻击!
鼬直接开启万花筒血轮眼里的须佐能乎,十拳剑、八咫镜、八尺琼勾玉,也让那人有些不爽的皱起了眉。
总司被斋藤和剑心用晴明给的解咒府唤醒,二话不说执起斋藤舀给自己的武士刀,化出赤色火焰加入了战斗。
那人没有想到这群人会出乎他意料的具备些实力,甚至这么多加在一起着实让他有些头疼。索性恢复了真身,冲着他们张嘴便是几声震耳欲聋的龙啸。
饶是晴明几人有了心里准备,但见面前出现一只几十米高,长着翅膀的龙时,还是吃了不小的惊。
它趁着这一瞬,张开龙嘴袭向了黄濑和锥生,两人反应慢了半拍,被那人用龙须勾住了身形,晴明立时张开在虚圈里炼制的咒符,朝它扔去了一个大型阵法印。
巨龙吃痛之下并没松手,反而直接用龙须的顶端刺入了两人的胸口,两团白光随着它的动作倏然跃出,被他用水屏装住,和之前抢夺总司的那一个放在了一起。甩开已经失去知觉的两人,他暗金色的瞳眸微眯,以相同的手法抓向了杀生丸和鼬。
晴明挥手又是两张大型阵法,巨龙背后被磨得血肉模糊,却愣是不吭声的又收集了2个光团。
见在场只剩下几人,晴明反而冷静下来,突的想到之前卜的卦象,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对周防道:“让他收取我们的能量!”
周防微诧,却还是听从了晴明的话。
滑瓢早在晴明给自己使了眼色后,就带着总司几人远离了战场,当巨龙收集齐了七个光团后,瞬间恢复成人形,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它们全部融合在了一起,当他兴奋地想要抓过水泡里的夕月动手的时候,那融在一起的光团蓦地散发刺眼的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整个黑黢的天空。
剑心看到眼前的一幕,睁大了眼,“那……是什么?好厉害……”
金色的光芒消散,凭空出现一白衣飘飘的俊雅男子,他的发丝亮若金箔,在逐渐变晴的天空下,璀璨夺目。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柔和温煦,广袍阔袖之下,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嘴角噙着抹清浅的笑容,在凝着对面的青衣男子时,缓缓开口。
“原来这一劫,是你。”
他没有理会对方变幻莫测的目光,只轻抬起手,那本还裹在水泡里的人便已入到他的怀里。凝着自己朝思暮想了许多年许多年的容颜,他眸子里尽是化不开的爱意和怜惜。
垂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他起身将怀里的人连同失去知觉倒在地上的六人,全数送到了滑瓢所在的地方,嘱咐,“帮我照看好月儿……”
说完,他抬起头,迎向那人的眸光,“既然是一场劫难,为了月儿,我只能不客气了!”
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连番挥动袖袍,化出了千丈白光,和那人的浓云袭在了一起。
这一战结束后,夕月曾经问过滑瓢和总司他们这时的场景,在诉说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震撼和色变的模样,说到最后,也只是用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做最后的结束语,所以那一天一直是夕月想要亲眼观战却再也不能看到的景色。
飞沙走石,雷虐风号,天地变色。
两人的实力都可以被称为神,每当他们放出一种技能或是神力,就会让某个地方苦于承受,最终坍塌成废墟。伴着天空中不时倾下的暴雨,整个地域,甚至是整个现世空间的波动,都在这一出打斗中产生了冥冥波动。
总司几人在旁边看得心惊胆颤,除了他们以外的地方不时的倒塌湮灭,那两人在天空中斗得没有一点留手,可知……可知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因这而丧生失去家园。
滑瓢咋舌,“他们这样是打算把整个现世都毁了吗?!”
“虚圈是另一个空间,如果这里毁了,可以到那里住。”乌尔奇奥拉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凝着战斗中的人,暗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双炽看了他一眼,犹豫开口,“可是小姐……应该比较喜欢这里吧?”
斋藤和剑心对视一眼,望向昏迷着的人,抿唇不语。
天空倏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让众人的目光立时望了过去。
变成巨龙的人因为之前夕月几人的捣乱,身体比之完好时的状态要弱上几分,之后再跟那人之间的战斗自然没有他的状态好,所以就算斗到最后整个地方都被夷为平地,它也再没能翻过身。随着那声长啸,他被对方打翻在地变回人形。
吐出一口血,他乌瞳异色交迭,旋即沁满流光斑驳,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平缓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似是看懂了他此时的想法,目露怜悯,“在下白衣。你是……?”
“白衣白衣……呵……”他失去力气般倒回地面,从内衬里舀出那个他雕刻了上万年的木雕,目含柔情道:“吾是应龙……吾等了许久,现在,该跟你说声谢谢才是啊……”
他抬手一遍遍抚着木雕上的容颜,像是自语,又像是对白衣陈述着什么事情。
“自从女魃死后,吾就一直想要随了她去,可身为神不能自缢,吾便一直在人世间寻找能让女魃活过来的方法,吾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只知道没有一点点的生机让吾越来越绝望……
直到有一天,吾在玉明洞外见到了刚化形的玉桃,算出了她是阴年阴月的时辰,吾便知道,这一次终于等来了一线生机。随后封印了她的力量带着她四处游走,寻找阳年阳月的人,每个国家我都派人寻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符合的人。我原想着,等到玉桃成熟之日,让他们结合生出血脉将女魃唤醒,以慰吾相思之苦……
呵……你会不会觉得吾残忍?明明之前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却在之后杀害了那么多人,可若是吾身边再也没有女魃,那些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就算这世界覆灭六界不再,我也毫不在乎……”
“却没想……”他明亮的乌瞳看向白衣,多年来第一次露出了真挚的笑容,“……这样也好,终于遇到可以杀死自己的人,吾可以去见女魃了……”
白衣没想到眼前这人会跟自己一样,有太多的困苦和无奈,却也无能为力。“你可想好了?”
应龙挑眉,“难道你愿意让我用她的魂魄祝我寻回女魃?”
“……”
“你不必如此,吾活了这么久早就够了,这人世除了女魃,再没有吾想留恋的东西,今日你帮吾,便也是顺应了你的劫,如此,你也可早日实现你的愿望,不是吗?”
白衣最终用净化的光束,将应龙和他怀里的木雕绥化成一粒粒银蓝色的小光粒,蔓延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早已被战斗的场景震惊,滑瓢几人只看着白衣走近,接过斋藤手里的夕月搂入自己的怀里,宠溺怜爱地磨蹭着她的脸,不时在她额际、眼睑、唇瓣烙上亲吻,看起来相谐又多了几分落寞孤寂晦涩伤感。
乌尔奇奥拉不懂,却在一旁看得有些羡慕,“你是谁?为什么能亲女人?”
白衣睇向他,清雅一笑,“我不是谁,你们也无须记得我是谁……”
他环顾了下四周,抱着夕月微微闭眼,就见以他为中心的地方,散发出万丈光芒。须臾,一粒粒金色光团从他的身体里溢出,向四面八方飞去。几人定睛看去,发现原本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地方竟然全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而那人的怀里……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滑瓢看着周围的环境,又指向地上突然出现和白衣怀里抱着的人,叫道:“为什么会有两个丫头——!”
“这现世被我法力所沁,自是回到它最初稳定的时态,此后再不会出现动乱,这样一来,也好给月儿一个安稳的住所。至于这人……”白衣看向地上的人,眸光微动,“她便是月儿魂魄来到这里时,寄居的身体,也多亏了她,我才能……”
“你们也无需介怀,这本就是月儿真实的模样和形态,就算变幻了容貌,在她心里,你们始终都是她在乎的人。”他挥袖冲倒在地上的浅川夕月的身上施了几道法术,便将她和着祭出的两团白光送向了它处,倏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