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不要以为台州是高攀了黔州。即便是,那也是彼此彼此——你高府不也同样愿意高攀?
高审行真不知道家中的这个消息,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地就在苏亶面前露了怯。如果六弟家的高尧进了长孙家,那么他高审行岂不是更有昂头走路的资格!
“亲家公,这件事本官早就知道了,”高审行撒谎说,“长孙润……不错,高大威猛。我那侄女可是挑剔得很哩,这门亲事由于她的挑剔,已经拖得过久了!本官得知长孙公子吵着要去西州牧场,连长孙大人都拦不住……可苏大人你看看……这两个娃娃的转机就来了!”
他不可能说得多明确,还要防着话传到长孙府去产生不良影响。
但是他相信苏大人一定听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别看长孙润门第高,又是陛下内侄,还不得去我儿子的马厩里回回炉过过火,才有资格得到侄女的青睐!
苏刺史心说,我花钱、花物到你这里来,可不是看你装摆的!你儿子再厉害那也算我女婿,你一个做老子的话再硬,还赶得上枕头风硬?!
他还有一个更不可为外人道的小道消息,也是褚大人偷偷告诉自己的。褚大人丁忧乃是周公之礼不得不如此,不然,人不孝何以为官治民?
但丁忧对于一位官员来说,却是一次不小的考验——也许借褚遂良丁忧三年的机会,就有人顶上去了,或者皇帝陛下再看上了别人。
那么这个消息的确实性就不必怀疑,焉知这件出自褚大人之口、又与褚大人相关的事件不是一次针对丁忧的未雨绸缪?简直就与褚大人捐钱之举异曲同工啊。
苏亶、高审行是亲家,这并不影响两人为着各自的面子关起门来斗法,也不必担心传到外面去。
因而高审行毫不掩饰的自得之态,让苏刺史几乎控制不住地、将第二个消息抛了出来:“亲家翁父子两个,一个黔州一个西州,一个刺史一个大都督,果然父英子豪,在行政手段上也让在下不由得不佩服!”
高审行不语,但眼露笑意地看着亲家。
苏亶道,“高大人一举端掉了都濡县新任的马县令,此事人人尽知,无人不赞叹刺史大人秉公办事、不计私名。此时再看我那位贤婿,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其中霹雳手段,却是令人震惊十分!”
拿掉马洇一事,一直以来在黔州的影响都不小,高审行也对此事渐渐生出些自得,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苏刺史道,“亲家翁,下官接下来要说的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可为外人道。”
高审行心中不以为意,你能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机密事!
“这也是褚大人私下里告诉在下的……原太子中庶子刘洎的倒掉,都是因为他儿子——西州司马刘敦行,到西州后倚仗着中庶子的威望不知收敛、处处与我那贤婿作梗,惹到我那贤婿动怒,一脚将刘敦行从文水县拉去、安插好的的两名嫡系踹去了马棚铲粪……”
高审行不由得吃惊,他一直猜不透刘洎失势的原因,那么褚大人所说真是实情?他不信,“难道高峻往长安递奏章参奏刘洎了?这样说来他可有些过分!也不是我高府的行事风格……”
苏亶微微一笑,“哪里用得着!事关机密,褚大人没有明说是哪位大人呼应了西州,但褚大人曾对在下说起刘洎——说他根在长安,触角伸到西州去支楞,当真以为高峻在长安无人?”
高审行听至这里也就有些明白,他心中一片慌乱,已无暇在意苏亶说起此事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