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审行没有想到,夫人在这件事情上会如此地坚决,好像与吕氏有多大的仇一般。
他不甘心,因为吕氏曾说,如果刺史大人不给她个名份,她要把此事嚷嚷到人尽皆知,让所有人看一看,黔州的刺史大人是怎样让一个寡妇有了身孕的!
“哼!他伏在夫人的大腿上吸来吮去,夫人在盛夏之季、衣衫单薄之时伏在他背上翻山越岭,也是捕风捉影?”
夫人颤声道,“这就是我不检点了,我不该让他替我救治、不该让他背我,我应该死在外边不回黔州,那就没有今天让老爷为难之事了!”
高审行换了口气再央求道,“夫人,我们再各退一步,你知道,若那个吕氏把我扬风洒雪地抖落出来,我这刺史就不必有脸做了……”
“不!”
夫人斩钉截铁地说,“为妻自入高府、自问所作所为并非十全十美,心中常怀愧疚。因而老爷在外边风流、在西州辱了管家之妻、到黔州先一个吕氏、后一个吕氏,我都假装看不到。但你若让我接纳那个寡妇万万不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就忍心看我当众出丑、在黔州官场上落个笑柄?”
“老爷,当年你从岭南返回长安、路过丹凤镇时只是个落魄公子,可曾是什么高官?我可曾嫌弃过老爷?但老爷官越做越大、口味却越来越低,这官即便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毕竟怀了我的儿子!”
夫人又冷笑道,“若非马洇和李引喝多住在澎水县的那晚,马大人酒后吐真言,我还不知就是这个寡妇,居然同时侍候了老爷和马洇两个人!你怎知儿子就一定是你的!你怎好意思让这样一个寡廉鲜耻的人和我同时再侍候你!”
高审行有些恼怒,抬高了声音对夫人道,“总之事急从权,有道是夫贵妻荣,这样的紧要关头,我不会听你一个妇道人家胡言乱语,”
“我明白了,老爷口口声声说在乎一个儿子,其实都是假的,老爷在乎的是你的官位和功名!那么你为了功名也一定不在乎谁做你的妻子了。老爷尽可休掉我,理由不够的话,我再送你一个理由!”
崔氏心痛欲碎,有些不管不顾,她一向清者自清,心底唯一的柔软处,便是早年骗过高审行那一次。
那么今天干脆都告诉他吧,告诉他崔嫣也不是他女儿,那么一切都解脱了,自己就不必与那个吕氏为伍!只要内心平静祥和,谁说清灯古佛的日子就低过一个刺史夫人!
她为了女儿骗过两个人,一个是李弥,也就是现在的李引,一个是高审行。她为自己的年少无知感到悔恨不已。
李引已经知道自己骗了他,那么自己能够直面李引也就说得通了,鱼不恋食何来上钩,人无妄念何来被骗,总之她这个“骗子”也是这些人成全的了。
高审行尚不知自己骗他,那么他所做所行的种种不堪入目,并非由于自己骗他而起,是他的心性本来如此。这倒比依旧对自己念念不忘、四旬不娶的李引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高审行心底里哼了一声,暗道你终于肯坦白与李引之间的事了!
但是屋外的帘子后边,有一阵撕扯和纠缠的动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高审行和崔氏同时住了嘴,惊愕地扭脸朝向门的方向。
有两个人在帘后纠缠着、踏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往大门外去了,崔嫣在大门外只喊了一声,“你放开我让我进去!!!”
但另一人拼尽全力,只让崔嫣说了这一句,便拉着她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