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此时直着眼睛,心头却在想,“你早不说、晚不说,此时说出来堪称大恶,朕这便可以轻松掐死你这个恶妇!”
当然这只是皇帝瞬间冒出来的念头,他慢慢的坐下,慢慢地,有些心不在焉……知道这个想法只代表了自己心情上的憎恶,而没有可能实施。
但接下来他又有事可做了——去核实母亲长孙皇后,与吴王的母亲,杨氏的庶嫡身份——而且不能大张旗鼓。
然后他重重地坐了下去,只是觉着身子底下突然一空,他坐偏了。
那只凳子一下子翻倒于地,在大殿内发出两下空洞的声响滚到一边去了,而金徽皇帝一下子失去重心,他仰面跌倒了。
韦泽说罢,正在注意地看着皇帝的脸色,见他直着眼睛坐回去,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随后的事件更是令她大吃一惊。
韦太妃连忙俯下身子,去搀扶皇帝,又不敢大声招呼殿外的几名女学生,她用手去抓皇帝的胳膊,于忙乱中低声唤道,“陛下,如何!?”
但她发现金徽陛下在有一阵子里,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一动不动,片刻后眼珠儿才转了转。
她用力去拉皇帝,“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仍然不起,也不配合,而是说道,“没什么,太妃不必担心,朕只是坐空了,幸亏无人看到朕出丑!”
他说是这么说,但还得依靠着韦泽的力量才从地上站起来。韦泽太妃将皇帝的一条胳膊搭到自己的肩头,觉着皇帝的身子异常沉重。
两人站起来,见到太极殿的门内站了两位女子,正对他们怒目而视。不用多说了,来的正是大明宫的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
有女学生在太极殿外站着,而殿内满桌子的残席。
戊午日,皇帝不回大明宫,却有个太妃在这里陪着饮酒,凳子还倒了,当皇后和淑妃赶到太极殿的门口时,看到桌子后边的两人架着胳膊,刚刚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当着韦泽太妃的面,淑妃樊莺立着眉毛几步上来,皇帝伸手向她,却被她上边抓住、脚底下使了绊子!
皇帝早有防备,先是抵挡着解释,但解释不管用,因为樊莺根本就没问什么。三下两下,淑妃便被皇帝一把抱住,任凭她在怀里挣扎而不能解脱。
然后皇后也跑上来,一句话都不说挥拳猛捶,一会儿的功夫,金徽皇帝的肩上、背上挨了十几下。
不过这一个就更好说了,就让她打上两下也跟挠痒痒一般的,然后,皇帝腾出一只手来一揽,皇后也被制服了。
韦泽太妃在旁边愣了小片刻的神,然后跺着脚在一边低声解释道,“娘娘们且息怒,息怒,是陛下摔倒了,我刚刚扶他起来,你们想到哪儿去了!”
皇帝撒开二人,也自抚着额头道,“唉,方才这痛忙乎,朕的头又晕上来了,”一边说着,皇帝闭起眼睛,身子摇摇欲倒。
大明宫来的两人依旧有些怒目,但已不似方才,因为桌子上并非只有两副碗筷,她们看着皇帝,坚持着不去扶他。
皇后不解恨地说道,“今日是午日,臣妾告诉过陛下已日和午日火气旺,陛下怎么不听呢?喝酒喝到这个地步!”
金徽皇帝一手抚额,闭着眼睛、俯身用另一只手去身边划拉凳子,韦太妃连忙搬到他手边一只,扶着他坐下,然后才惊讶地问道,“原来两位娘娘发个火气还要挑日子,难怪陛下专门在午日躲出来了!”
皇帝“扑哧”一下乐出声,也不再装了,他正色对韦太妃道,“太妃啊,方才的事你可不能随便讲啊!”
太妃诚惶诚恐,回道,“陛下,这样的事我哪敢胡说!若非看陛下一向待人宽容,连陛下这里臣妾也不敢讲啊。”
皇帝叹了口气,对韦泽道,“太妃记住自己的话,以后不要乱讲,朕视你为长辈,你总须替朕想想。”
韦泽赧颜道,“嗯,臣妾从此刻起,便忘记这件事了。”
皇帝又居然又盯了一句,“但太妃你说的是哪件事呀?”
韦泽道,“不就是……杨、杨太妃那件事么?”
皇帝道,“太妃,那件倒好说,也许以后朕还要问你呢,朕要叮嘱你的是——方才皇后和淑妃动手这件事,万万不可传扬出去。”
……
福州山多地少,有很长的海岸、有无数的岛屿、有辽阔的海域,民众性格也如大海一样的宽广、以及偶尔像海啸一样的强悍。
秦、汉、魏晋时期,有不少的中原人南下,他们和当地人融为一体,成为这里的主要居民。
隋代时,福建一带还比较落后,仅仅设置了建安一个郡,有闽、建安、南安、龙溪四县。一直到贞观中后期,这里增至福、建、泉、漳、汀五州,共二十三座县,这些县治除有极小部分在山区,绝大部分都置于沿海,总共民户一万二千四百二十户。
但金微皇帝上位之后,只凭着一道鼓励个体佃户跨域垦荒、立户的政策,便使内地大批的无地佃户,在本年农闲后短短的三个来月的光景里,像潮水一样地涌到这里来。
他们受到各个县府宾至如归的良好接待,粮种可以赊,农具可以暂借,牲口可以租赁,村坊中有人组织起来帮着建屋,只要你肯留下。
另一方面,福州还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李元婴自作主张废了本城的宵禁,从白天至深夜连城门都不让关。有心粗的居民晚上忘了关闭院门,也没发生过什么大案要案。
放荡不羁的福王殿下,胸怀那是没的说!居然也没有人告发——反正宵禁的目的是为了州内治安,没有宵禁丰富了人们的夜生活,连蜡烛卖的都比别处多,更主要是人人都怕福王的弹弓。
到腊月时,福州一州的民户数已达到一万八千七百零七户!也不怪福王李元婴不想离开这里,他帐码算计得也很精:
福州既然有这么好的前景,干嘛人生地不熟地、跑到洪州去显山露水,弄不好还招人忌恨?
他小错不断、不能让自己太优秀,还得大错不犯、不能落人把柄,那么不论谁坐在大明宫里,也不会拿着他这位高祖皇帝的小儿子开刀吧?
闹了半天,李元婴脚底下抹了胶不想动,责任都在金徽皇帝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