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大掌拢起了她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发丝之间,夜廷深看着她的后脑勺,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
保镖不会说谎,再者她虽然有意遮挡,可她红肿的双眼依旧被他看得清楚。
她是哭过的。
而他现在,不想去深究她哭的原因是什么,他只想知道,是谁能让她重现多日不见的笑颜。听院方说,权威医学教授陆泽明,也就是陆靳北的父亲近几日已经同意加入夏漠寒的治疗小团队,陆靳北这几日也频繁进出医院。虽然不曾和他正面遇见过,但夜廷深多害怕,凉至的快乐是因为他。
此刻的凉至,自然不会知道夜廷深心里的顾虑。像是一个急于分享糖果的孩子似的,她转过脸,刚刚梳上去的头发又调皮地散落下来,她也不管不顾了,与夜廷深面对面坐着,毫不遮掩地向他展现着她的快乐。
夜廷深便有几分失笑了。
好吧,他收回刚刚的想法,只要她快乐就好,哪怕她的快乐……是因为别人。
“今天我妈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现在在爸爸的病房里陪爸爸说话。她说,爸爸一定能听到她说话,只要能听到,爸爸就一定可以醒过来的。”凉至笑得像个孩子,“而且陆医生刚刚也说,爸爸的身体机能有好转的迹象了,很有可能有奇迹发生。”
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他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勾唇,“这是好事。”
凉至用力地点了点头,有时候失而复得便是快乐,在他面前,她无需隐藏任何情绪,伸了手出来抱住他的脖子,声线轻柔却难掩激动,“廷深,谢谢你。”
夜廷深愣了一下,随即回扣住她的背,“傻丫头,谢我做什么?”
谢他做什么?这件事情要从前天说起。
前天,也是陆医生正式开始加入治疗团队的第一天。听周晚笙说,陆医生近几年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药理和物化让植物人恢复身体机能,并颇有成就,有了他的帮助,父亲康复的几率又大大提升了。
也同样是那一天的下午,陆靳北作为她的学长兼上司兼好友,来医院探望了苏笑。当时苏笑睡着了,陆靳北自然不便久留,只简单地问了下夏漠寒的情况便准备离去,离开前他说:相信我父亲。
听外界说,陆泽明虽然一直在从事研究救治植物人,但却从不轻易接手治疗任何这样的病人。凉至以为是有陆靳北从中穿针引线,陆泽明才会同意救治父亲,便对他心存感激,说了声谢谢。
陆靳北却笑了,告诉她:别谢我。要谢,去谢夜廷深。
那时凉至才知道,原来一直在想方设法打通关系联络陆泽明的人是夜廷深,用尽各种方法请他出面的人是夜廷深,放下身段亲自登门他下榻的酒店请求帮助的人还是夜廷深。然而她却后知后觉,直到第三方人告诉她她才知晓。
那么,现在他好像在问她,谢他做什么?
她抿唇笑了笑,拥他拥得更紧,“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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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顾西扬来访之后,苏笑的境况有所好转。在凉至开学之前,她已经可以独立地守在ICU病房中照顾夏漠寒了。
这是令凉至欣慰的,谢天谢地,果然命运还是眷顾他们一家的,没有对她那么残忍。
新学期新气象,留在J大的最后一个学期伊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社会实践那一项终于成了优,虽然仍旧无法完全填补比赛的空缺,但至少她又有了竞争最优生名额的资本,接下来的时光里,她必须要全身心投入毕业展之中。
然而,天却不遂人愿。
那天,她忽然接到顾念苏的电话,那丫头在电话那边神神秘秘地问她:“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
凉至失笑,抿唇不语。
顾念苏告诉她:“满天星的花语是,甘做暧情的配角。”
她想起了顾西扬探望苏笑时带去的花正好就是满天星,便也明白了顾念苏打这通电话的深意了。沉思了一会儿,她轻声岔开了话题:“念苏,我爸醒了。”
正月十六日,元宵节的后一天,昏迷了大半个月的夏漠寒终于睁开了双眼,这让所有人都欣喜不已。虽然他仍然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依靠仪器来维持心跳,但至少他醒了,证明他还活着,他还在好转,不是吗?
顾念苏愣了一下,“恭喜。”
又沉默了许久,凉至说:“念苏,或许他们都没有做错,错的一直都是我们。”
是,错的或许一直都是年少轻狂时的她们,误以为分手后的恋人藕断丝连是旧情复燃的前兆。她们哪里会知道?原来爱情里,是可以有配角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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