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就不念吧,念书成绩差几乎成老潘家遗传了,从她父辈开始,到潘阳这一辈人,没一个是大学霸,父辈中索性就只有潘士云念了个高中,到她这一辈,堂兄妹几个,倒是考上大学了,但全不是名牌,勉勉强强识几个字而已。
大概是家庭环境的影响,对于一定要念好书,考多少分,念哪个名牌,潘阳从不觉得这是件多么重要,多么令人骄傲的事,不仅眼下她不会强求潘士勋兄弟几个,如果以后她还能回自己身体里,她的孩子她也绝不会强求让他怎么怎么滴。
学不会念书没关系,但眼下潘阳一定要让她二大爷学会独立自主,当个有主见的人。
因为她爷爷从小就给她灌输思想,没有主见约等于loser。
院子里父子二人商量着退学,张学兰从厨房出来了,把菜盘子碗筷放二层石台阶上,这块大石板就是老潘家平常的饭桌。
张学兰扭头看了眼正趴在高凳上写作业的潘士云,对潘阳道,“要我看,士云也一块下来得了,念个什么书,家里活这么多,她下来也能帮我干干活。”
潘阳一阵无语,半响方才道,“士勋是不想念就拉倒,士云想念书就让她念呗,她能念到什么时候我就供养她到什么时候,家里又不是出不起那个学费,你忙什么忙不过来了?跟我说说,以后我来干。”
张学兰不吱声了,其实她就是心里不平衡,她儿子都不念了,闺女还念个什么书,早晚都是别人家的,念出息了也没用,管不了她任何事。
张学兰这番口无遮拦的话,听在潘士云耳朵里指定不会好受,小时候说两句就算了,她都这么大了,她娘还这样说,就这么嫌弃她么...
眼下既然张学兰不搭话了,潘阳也就不再提,等晚上睡前,潘阳忍不住把话题拾回来,对张学兰道,“你下回能不能别当着士云的面说那种话,眼看她都成大姑娘了,你再这么说,她以后能跟你亲厚吗?”
本以为张学兰会意识到自己嘴坏,没想到她却不以为然道,“我有四个儿子呢,用不着她亲厚,我也不指望她回来孝顺我。”
潘阳重重叹口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至于这样吗,再说你没听过老话,儿子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远的不说,你看士尧,自打他娶了媳妇还跟我们像以前那样亲厚吗?”
张学兰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老大打结婚后就不孝顺了?他够可以了,你就知足吧!别的不谈,你看老大哪趟回来不给我留钱?他工资一个月就三十来块,还得给我点,又要养活媳妇娃娃,压力够大了...就包括秀英,家里里里外外穿得拖鞋、布鞋还有我身上的对襟小褂,都是她怀身子没事做了带回来的...你呀,就是对老大期望过高,老大现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你还指望他能把你放庙堂上给你供起来?是你做梦呢,还是老大小夫妻两不过人家的日子了,成天围着你转悠,你就成开心了?
对,县城房子是我们给老大买的,我们手里有钱,又不是穷光蛋,还就不能给孩子买个房了?只要你手里有钱,高兴给他再买一个也成。要是老大没个工作,又不务正业,我们生气不值得给他买。可眼下老大有工作,他自己还愿意干事,顺水推舟给他买个房子也不为过,总的来说,我们都是想往好的方向走啊!
舌头跟牙齿还会打架呢,更何况是家里这么多口人,怎么可能都处得很好?要我说,零星半点不愉快的,过去得了,我们士尧没学二流子不务正业,你就该偷乐了!”
说着,张学兰用胳膊肘拐拐潘阳,问道,“诶,是不是你在城里住这几天,秀英给你气受了?”
潘阳摇摇头,不愿意同张学兰说这些烦心的杂事,就道,“没有。”
张学兰笑了声,笃定道,“还想瞒我,我看指定是给你气受了,不然就你这性子,能在我跟前突然说老大不亲厚了?”
潘阳闷闷的不吭声。
张学兰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架势道,“这方面你们老爷们就没我这个娘们儿懂,别看我平时咋咋呼呼,我心里明白着呢,孩子跟我们越走越远那是早晚的事,我想得开,几个孩子以后能待我三分好,我就知足啦,老来伴老来伴,潘兆科将来你才是我的依靠啊。”
张学兰絮絮叨叨的说,潘阳就静静的听着,不觉就眼眶子热热的,她从来不知道她奶奶是个这么通透的人,她奶奶说得是,孩子长大了,哪是她能控制得住的,只要大体上是好的,得过且过吧!
心里装了事的潘阳,次日早早起了床,帮潘恒春把菜园里的熟了的菜砍了,放在菜担子里,她挑着,跟潘恒春一块去了杂货铺。
潘阳把打算开砖窑的事同潘恒春说了遍。
潘恒春静静地听着,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半响方才道,“眼下你主事,只要你考虑可以,阿哒无条件支持。”
说着,潘恒春问道,“开砖窑的钱够吗?准备搁哪儿开?”
潘阳道,“单靠我自己可能有些吃力,我准备跟姚宝忠合伙干,他家在靠乡里有两亩连在一块的地,地方大,又是黏土,他出地皮再出小部分钱,剩下的钱我来担,我估算了下,至少还得两千块才能干起来。”
“两千多块啊...”潘恒春眉头蹙起,问潘阳道,“家里有这么多钱吗。”
潘阳已经粗略算过了,差也差不了多少,她能想法子补上漏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