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佯怒道:“这说的是甚么话。”
苏绚咧嘴笑了笑,又道:“干娘这般晚了过府来,有何事么?”
老夫人:“倒也无甚大事。” 老夫人撇了撇茶盏,啜饮一口,须臾后又道:“后日中秋佳节,咱两家人一块聚聚罢。”
苏绚眨眨眼,说:“咱俩不是要入宫么?”
老夫人一笑道:“寻个由头不去就成了么,咱两家人吃一处。”
苏绚为难道:“这……怕是不好罢。”
老夫人道:“有何不可。这万事巨细皆已安排妥当,唤高副事按着流程谨慎办差便可,还能出甚乱子。
苏绚依旧有些踌躇不决,老夫人又道:“干娘教你这般去做,自然就能保你周全。这两日你便好生待在府内养养身子,勿需过多操心。”
苏绚不敢妄下定夺,征求地看看其他四人。季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梅子……苏绚直接无视她。鹿儿微微点了点头,郑三以眼神示意可以,正好他也想去瞧瞧。苏绚便乖巧点头道:“知道了,干娘。”
老夫人满意道:“这便说定了。时辰亦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干娘回去了。”
送走了老夫人,苏绚惆怅地望着地面发呆。
依照以往,中秋夜,华清殿前御花园中大摆筵席。两桌请的是皇亲国戚,几桌请的是朝中大臣。因为席座有限,这受了邀前去的大臣是何等荣耀威风,说明皇帝瞧得起你,哪还有不去的理儿?可偏生就有霍家这种视功名利禄为浮云、视谗言蜚语如粪土的,说不去还就真不去了,哪还管有没有拂了皇家的面子,扫了皇帝的兴。可苏绚不一样,她骤进朝堂本就惹得不少人侧目反感,现如今还不断给人留下攀权富贵高横无理的恶劣印象,日后在朝中岂不更是举步维艰?这老夫人到底是真心对她好呢还是真心想害她呢,真是令人头疼。
中秋这日正好秋光明媚碧空晴朗,时值正午,老夫人谴了下人前来唤苏绚一伙人过府去用午膳。原本就忙得底朝天的一伙人更似如临大敌,分秒必争。苏绚一边翻着白眼心想不就是去吃顿饭嘛,有必要慌张成这样么?一边指挥着围在身边的丫鬟赶紧给自己更衣梳妆打扮得漂亮点。
城南南隅四里长街共只有将军府及苏府两处府邸,两处正门相隔也不过一里地。苏绚府中虽然人是不多,但总得有个看家做主的在,于是众人琢磨一番,一致决定留下鹿儿看家。鹿儿咬牙切齿,在一众人的□利诱之下不得不屈服。
到了将军府,出门来迎接的是王管家。苏绚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跟着王管家轻车熟路地走往正殿。府内节日气息极其浓厚,显然是精心装潢布置了一番。沿途走来俱是一派雕栏玉砌富贵堂皇之景,令身后几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人惊叹不已,面露惊叹却还要拿捏着范儿,生怕给人闹笑话似的。苏绚回头看看他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见着老夫人,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凛。苏绚顿时觉得她们花了一上午精心打扮的衣着妆容和老夫人一比起来真是爆弱了。
老夫人眉梢上透着十二分的喜悦,招呼道:“都坐都坐,无须拘礼,都把这当自个家里么。”
苏绚笑吟吟拉过齐娘给老夫人介绍:“这是齐娘、还有这是孔大哥、这是藩大哥。”
三人朝老夫人道安,老夫人笑道:“都见过,头一遭去你那处,你还未睡醒那次。无需客气,都坐。”
苏九挠了挠头,呵呵呵呵。
婢女一一给众人上茶,顶级的龙泉茶沁出幽淡茶香在殿中飘渺弥漫。
老夫人瞧瞧孔武与藩宁,言道:“听说你二人入选今年武举殿试了。”
孔武一副手足无措地模样:“是、是的老夫人。”
老夫人阖首道:“倒是能借此次武举好好磨砺一番。这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才能为人上之人,现如今势必是要吃些苦头的,熬过去了,将来擎天之日文臣武将的也未可知,总有功成名就的一日。”
藩宁道:“功成名就也强求不得,倒是不敢太过期许。但若是有机会能与将军一般驰聘沙场保家卫国,小生决然不会推拒。”
孔武口拙,说不出那么踌躇满志的漂亮话,只能用力地点头赞同。
苏绚心中暗笑,只觉这三大五粗的大男人局促紧张的小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老夫人喟然一叹,道:“是你们把他想得太好了,他远不如你们。”
孔武一听自个偶像被诋毁了,虽然是被偶像的娘诋毁了,但还是忍不住急了:“这怎可能!霍将军英明神武受世人敬仰,怎会不如我等粗人莽夫……”
老夫人忽地问道:“你可有心仪女子?”
孔武一愣,苏绚张着大嘴看着老夫人,心想这话题转得也未免太快太诡异了吧?
孔武搓了搓手,黝黑的脸上透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答道:“有、有、未婚妻。”
老夫人笑道:“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