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保定河间顺德三府天花肆虐,对大历后宫最大影响的便是统辖六宫的贵妃德妃开始计划着节俭开支,省出来的这部分银子便会计入三府百姓的抚恤金里。
一时间,贵妃德妃贤名远播,顾皇后的英明事迹也就渐渐消失在市井坊间。
岑西锦不得不感叹孙贵妃是个能把握时机之人。
但此举也不是十全十美。
因为节俭开支,最强有力的举措就是裁减各宫各殿的小厨房,当然,未央宫慈宁宫除外。
其实最开始,各宫各处每日的餐食都是由尚膳监准备,再一路送过来。
可后来,不是这个主子体弱多病需要在宫里开小灶,就是那个娘娘有孕在身吃不得尚膳监送来的东西,再不就是天寒地冻等饭菜送来都凉了,于是各宫纷纷开始效仿,就连太后娘娘和陛下都不能免俗。
所以孙贵妃此举,未免就有些顺得哥情失嫂意,得了民心,宫里人却恶评如潮。
不过孙贵妃奉行的一贯都是进三步退两步的蚕食策略,她知道,宫里虽有不少人心里都怨她,可明面上却是不敢说出口的,倒不是因为畏惧她孙氏,而是宫中很多人的家乡都与保定府河间府与顺德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一来,民心自然是向着孙贵妃一方的。
只是见贤馆也受到了些许牵连。
别说是小厨房了,就连像样儿的茅房见贤馆也没有啊,就这样,见贤馆的人原本还幸灾乐祸地笑看各宫笑话呢,可很快就打脸啪啪的。
尚膳监倒是准时送饭菜来,只是,饭菜的质量却总体有所下滑。
一品豆腐不够嫩滑,豆子的香气也不浓;三鲜肥鸡不鲜了,吃起来倒有种隔夜的饭菜味儿;叉烧鹿脯没腌进味儿,菜色也不鲜亮好看;糟香鹌鹑直接变成了糟鹅;一个粉条豆腐包子只有两个馄饨那么大;藕粉桂花糖糕只剩下一股甜味儿;虾丸鸡皮汤完全就是肉丸鸡皮汤,没几分虾肉的鲜味;白芨猪肺汤清汤寡水的,猪肺口感还差,嚼起来又硬又老,一吃就知道原料来自于干瘦干瘦的老柴猪;至于茯苓糕和螃蟹小饺儿,直接就没有了。
如此种种,简直是不一而足。明显就是尚膳监的人在捧高踩低呢。
只是可怜了二皇子,样样都吃得不顺心,宫女们每日去尚膳监领来的饭菜他都一股脑儿全赐了下去。
矫情?娇气?
没错。
岑西锦要是不在他身边呆过一段时间,也一定会觉得他矫情又娇气了。
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二皇子在做太子的时候排场比如今可大得多呢,人间顶级的富贵他可没少消受。当一个人吃过最最好的食物,再来吃一般的食物,是谁也会觉得不习惯了。
而且这些还是他从小吃到大的东西,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花样,连点儿新意都没有。
岑西锦曾经做过的炙羊肉和醪糟酒酿酸梅汤就很粗糙,可胜在人家有新意啊,就着那几分新鲜感,他都能多吃几口饭了。
二皇子饿了好几天,每天都以糕点充饥,可时间一久,再精致香甜的糕点也没什么味道了。
至于核桃,呕……求不说。
几天过去,二皇子饿得只剩下一颗大脑袋,浑身的小奶膘都减下去不少。
岑西锦没办法,跑去司苑司找秦掌苑和芝麻要了小半袋红薯,准备在见贤馆空地前堆个火堆烤点儿红薯给二皇子吃。
这种香甜又抗饿的东西简直就是她此刻的最好选择。
她一回来,二皇子就眼巴巴地打量她手里的小半袋东西,舔了舔嘴,犹豫道:“红薯?这个虽然甜,但不是特别好吃啊。”
岑西锦:“……”真是矫情得令人想扁他!
二皇子认真地观察完她手里的红薯,悠然道:“真的,我吃过几次就不想吃了,还不如糕点好吃呢。”
“你那是没见识!”岑西锦直接扔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