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余杉驱车先回了一趟家。余母今天没来,倒是丈母娘来了,拎来一大堆水果,还有从超市买的三文鱼。丈母娘一边整理冰箱,一边说着刚从公众号看来的信息,说着吃海鱼有营养,没污染。
赵晓萌挺着肚子靠坐在沙发上,电视不能看,手机不能碰,连书本也看不得。自打赵晓萌怀孕,丈母娘天天看公众号,今天说电视有辐射,明儿就变成了手机有辐射,到最后又说孕妇看书对眼睛不好。郁闷的赵晓萌只能瞪着眼睛听胎教音乐,一瞧余杉回来了,顿时感到解脱,拉着余杉问单杰大早晨找余杉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余杉只能瞎编,说单杰电脑坏了,又赶着交文件,就拉了余杉的壮丁。赵晓萌原本的兴奋劲头立马就过去了:“就这事儿啊?”
“啊,还能有什么事儿?”
“你歇着吧,我做饭去,你不是要吃黄焖鸡吗?”
丈母娘立马接茬说:“吃什么黄焖鸡?你现在不能吃辣的,盐跟酱油也得少放,要不然对孩子不好。不用你做了,我一会儿给她煎三文鱼。”
赵晓萌顿时生无可恋,烦闷的说:“妈,你还不如不来。你一来我连电视都看不了,吃点东西什么滋味都没有。”
“没滋味就对了,你当生孩子那么容易呢?”
“那你当初怀我的时候也这样?”
丈母娘懊悔的说:“哪儿啊?那会儿哪儿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没那条件。家里有什么吃什么,鸡鸭鱼肉只能偶尔吃,鸡蛋倒是没断过。我跟你说,我那会儿就是吃盐吃多了,你生出来鼻子上全是白点。”
赵晓萌顿时哭笑不得:“妈呀,你什么都不讲究我这不也健健康康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都不行啦?”
“你这孩子!现在不是有条件了吗?诶?你都坐那儿多长时间了?站起来活动活动。人家育儿专家说了,孕妇得适当运动,保持体质。再有,现在你不能多吃了,孩子太胖可不好生,弄不好就得剖腹产。”
赵晓萌翻着白眼看向余杉,余杉撇撇嘴,表示爱莫能助。
“你要是嫌无聊,要不听点相声吧。”
赵晓萌眼睛一亮:“诶?这个主意不错,我要听小岳岳的!”
丈母娘又接茬:“不行,听什么相声?你一笑,孩子受得了吗?动了胎气怎么办?”
赵晓萌都快哭了,扶着沙发站起来,晃荡着往卧室里走:“哎,我看我还是去睡觉吧。睡觉总行吧?”
丈母娘用看阶级敌人的目光审视着赵晓萌,在赵晓萌进房间前说:“不准看手机啊!”
“知道啦!”
赵晓萌到底没睡成,余杉去厨房打下手,丈母娘一通神操作,做了四道看着不错,吃起来毫无食欲的菜。午饭过后,余杉将带回来的两幅画交给赵晓萌,说:“这是我以前买的画,你收好。明后天提醒我一声,把这画给卖了。”
“什么画啊?”
“当初瞎买的。”
赵晓萌随意的将画放在书柜里,浑然不知道那两幅画市价起码得三百万。又活动了一会儿,赵晓萌终于去午睡了。丈母娘又开始擦擦抹抹,嫌弃余杉添乱,愣是赶余杉出去遛弯。这倒是省了余杉找借口出去。
余杉贪婪的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家,只能将心思埋藏在心底,然后悄然离去。他开着车回到南溪的车库里,推开那扇门,又回到了九九年。
他找到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发现距离他离开仅仅过了三个半小时,如今才晚上八点多。时空门变得诡异起来,余杉根本就记不得自己在门里的经历,也就无从去判断时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只能给杨睿打了个电话,让其尽快来接自己。
等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半了。这个时候移动已经下班,想要追查乔思的电话,只能等第二天早晨。余杉草草收拾了一通,倒头就睡。这天晚上,余杉又梦见了那个女人。
碎花连衣裙、塑料凉鞋、短发、鹅蛋脸,明明是在微笑着跟自己说着什么,余杉却总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在睡梦中,他本能的觉着恐惧,于是开始奔跑。他一步迈出去,到了同年的胡同里,女人就站在胡同口;他扭头跑到少年时的草甸上,女人正在低头摘着黄色小花;他翻滚着到了工作的软件公司,电梯门打开,女人赫然就在电梯里。
毫无疑问,这是个噩梦,于是余杉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不同于上一次,余杉总算听见了那女人说的一句话:“你躲不掉的!”
躲不掉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又或者是什么?
当了三十五年的无神论者,余杉这会儿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要不要找个大仙儿给瞧瞧。想到这儿,余杉立马摇摇头,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余杉确信从没见过那个女人,撞邪的说法不靠谱,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了……是不是自己在那扇门后面遇到了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