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跟你做过自我介绍呢,”他说,“我叫周海。”
聊了几句才发现,原来周海还比我大两岁,可是看起来像个刚出社会的。有的人就是天生长得嫩。
“海哥,”我问,“我听崔队长在电话里说,今天有专人给强哥做尸体检查?”
“对。”
“是专门来接这类案子的高人吗?”
周海笑着,颇郑重地点了下头:“真是高人。”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周海卖个关子:“你看到就知道了。包管让你吓一跳。”
他直接把我领到了法医解剖室。我看着门有点儿发怵。周海笑着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劝我不用紧张,没我想象得那么吓人。我呵呵两声笑,勇敢地推开门。
一左一右两张解剖台上各自躺着一个强哥。左边的强哥缺了半个脑袋,应该是跟我接头的那一个。右边的强哥平躺着看不出脑后子弹打出来的洞,应该是昨天跑到我们所的那一个。
除了这两个强哥以外,解剖室里还有两个男人。
“来了。”崔阳说,他正好挡住了另外一个人。
我只看得到另外一个人比他高出的半头,头发几乎全白了。
“崔队长好,”我人模人样地敬个礼,“让你们久等了。”
崔阳:“不用紧张。”转头往旁略略一让,现出另外一个人的全部身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傅,邵百节。”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张看起来还是那么凶神恶煞的脸,即使岁月让他老去了二十岁,也没有变得慈祥半分。更有甚者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显得更深、更冷了。唯一柔和一些的,倒是本来最吓人的那道蜈蚣一样的疤——和二十年前相比,淡化不少。
有这样的师傅,也不难理解崔阳为什么也会有一双冷峻的眼睛。
呵,就在今早我还以为真地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结果,快活了还不到两个小时,现实就赏了我大大一记耳光。
又一个故人……这是要办老友会吗?
我忽然有一种,二十年前的旧日梦魇再度来袭的错觉。
又或者,我其实从来没能从那梦魇中逃脱。
“哈哈,”周海的笑声恰巧化解了我的失态,“又一个被老师傅吓呆的。”
崔阳要笑不要地看了周海一眼。周海马上识相地闭紧嘴巴。
我讪笑着道:“见笑见笑,邵老师傅实在太厉害了,光是眼神就能杀死好多犯罪分子。”
邵百节的脸还是板得跟冰似的。
周海小声地道:“怎么样,我说包管让你吓一跳吧?”
我:“呵呵。”我这何止是吓一跳……
崔阳跟他师傅说:“张胖子的人。”
邵百节看来也认识我们张所,脸上总算浮起一丝笑容:“怪不得说起话来跟小胖子一个味道。”
他竟然管张所叫小胖子……
看在张所的面子上,我也必须对人家好好奉承:“想不到连邵老师傅都给惊动了。”左右看看,“专人还没到吗?”
崔阳看我一眼。
周海:“邵老师傅就是专人。”
我大惊。愣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道:“咦,邵老师傅原来不是带着崔队调查二十年前那件案子的警察吗?怎么又变成专人了?”
崔阳:“张胖子告诉他的。”
周海:“当年那件案子,邵老师傅既是负责的警察,也是后来接手的专人。”
我:“……”
崔阳:“以后再跟你细说。现在先做尸检吧。”
崔阳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那个特别的尸检。我强忍着各种心浮气躁,默默地退到一旁。强哥怎么回事,我真不介意。我介意的是,邵百节这个专人会怎么处理强哥。专人调查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我是想知道作为专人,他又是怎么对二十年前那件案子进行调查的。
“是不是觉得特稀奇?”周海在我旁边,压低声音说。
我说:“是啊。”
周海双手抄起胳膊,也跟我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邵百节的一举一动。
邵百节从口袋里掏出两片紫色的树叶。那树叶不大,大概六七岁小孩子的手掌大小。邵百节一手夹持一片树叶,走到两张解剖台之间,一片树叶凌驾于一具尸体之上。
起先没什么动静。我也没看到邵百节念经文念咒语,只是静静地低着头,好像在运气?
反正跟我最爱的、林正英道长伏魔除鬼的经典画面很不一样。各种画符、各种法器、各种大显身手……很是敬业。
但是十几秒之后,就明显能看出效果了。
“哇!”
我和周海异口同声地吓了一大跳:两个强哥突然动起来了。
我立马跳到崔阳身后。周海的反应比我可靠得多,立马后退一步,还从背后抽出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