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阳气不足,受不得一点儿刺激,你却丝毫不听我的劝告。”归来小心把我安放在床上,捏着我的鼻子,念了几句口诀。
他声音冰冷,带着力不从心。作为现代的法师,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势单力薄。据说,我被禁脔的三日,他时刻守在我身畔,身体耗损极大。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晕厥,他尚未恢复元气的身体,恐怕难以再做法事。
人都有短板,因为人仅仅是人。
“归来,她不能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陈婉泣不成声,为了我,她似乎掉了太多眼泪。这泪,水晶般透明,夹着志在必得的决绝。
“你闭嘴。别打扰我。”归来粗暴打断她,眉心渗出细汗,瘦削的身形甚至有肉眼能看见的轻颤。
他死死掐着我的人中,妄图用中医的传统方式拯救我。
可惜,他哪怕救得了我的身体,也无法拯救我的灵魂。
陈婉说,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如今死生不明,不正好如她的意?何苦,还要救我。
我冷冷感受着一屋子的兵荒马乱,有种得意的快感。
就这样死去,是不是最好?再不用面对破碎与绝望。
原来,我是绝望。
“陈婉,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就是魂飞魄散,也要你偿命。”邓凯血红了一双眼,恨不得把陈婉碎尸。
“你……”陈婉气结,却无言以对,但依旧嘴硬道,“这是她的劫数,谁让她的血……”
“滚出去。”归来怒不可遏,清隽的脸泛着寒光。
“一屋子阴魂不散,都是为着她而来。若还想她活着,就先给把这屋子的鬼祟清理干净。”
有鬼祟吗?莫非,又是因为我的血?
我昏暗不明的意识彻底飘出体外,却更清醒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脉搏涌动的肆虐和决绝。
忽然,眼前模模糊糊见到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只鬼。
梁子彦。
他满脸的血,眸子泛着幽光,死死盯着我。他甚至不经意地舔了一下嘴唇,像许久不知肉味的兽,对我露出凶光。
不,他不是梁子彦,他是一只厉鬼,想吸干我的血。
那张满是“血咒”和我名字的A4纸在空中飘浮,四周如墨的黑,几乎要捏碎我的神经。
“聂影,就算你做了鬼,也逃不出本君的手心。”梁子彦贪婪开口,像远古暴虐的豺狼。他直白表露着对我的渴望,确切地说,对我的血的渴望。
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扑上来,仿佛有一股力量压制住他,无法动弹。
我定睛一看,却是邓凯。哪怕是一只移动的干尸,也无法阻碍他浑身的正然。
“梁子彦,你永生永世也别想再动阿影一根指头。”
这声音太具有穿透力,几乎撼动了我的肺腑。
邓凯与我不过相交尔尔,我却对他的正气觉得熟悉,仿佛他本就该如此。
“邓凯,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真是可笑。千年前,你救不了她,千年后,你也只能眼睁睁看她死在面前。”
我愕然,仿佛听见惊天动地的秘密,大脑闷闷地疼,却始终想不起始终。
我果然丢失了记忆,被一群人蒙在鼓里。
陈婉、邓凯、梁子彦、慕长安……这些人,都属于那个时代。
而我,或许也属于那个时代。
莫非,我前世真的犯下滔天罪孽,今生才必须以血还债。
“梁子彦,你不配叫她的名字。你这昏君。”邓凯已经扑上前,使出我看不懂的武技,像发怒的豹子,狠狠击打着梁子彦。
可惜,梁子彦丝毫无损,只瞅着我不停冷笑,“莽夫,本君是真龙,哪怕做了鬼,依然是天命所归。你不过是一具移动的干尸,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