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上,芳草萋萋。
明明是艳阳高照,可阴冷寒风,几乎遮阳蔽日。
这里的温度,如同幽冥。
陈婉被邓凯接到一侧,打坐养伤。她血肉模糊的脸颊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可是,她坚持要自行疗伤,用最古老的咒术,保护残缺的身体。
梁子彦伤她至深,但满腔的仇恨,激发她前所未有的意志,使得她不愿倒下。
这个女子,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当仁不让的奇女子。
哪怕背负着血海深仇,她几乎没有给自己自暴自弃的时间和选择,彻底投入战败再战的斗志中。
唯今,支持她活下去的,恐怕只有通天的仇恨了。
我喝下邓凯递来的安胎药,到归来房中。
他一路护送我们回来,步履沉重,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轻松。
他,受伤了。
归来坐在蒲团上,一语不发,那紧锁的眉头,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还记得初见时,归来长发飘逸的模样,与如今判若两人。那时的归来,狂放不羁,清冷孤傲,却有着修道士独有的洒脱。而今,他眉眼依旧,白衣出尘,法力无边,却再也不如当初。
或许,这时的他,才更近于他。但,我只觉与他的距离,越发陌生。
这个清瘦却伟岸的男子,用更加神秘的距离,从我的世界剥离。
什么时候开始,归来的愁郁在眉间凝结,再也挥散不去。
好像,是从我求他保住佑安开始。好像,是他说佑安是天理不容的存在开始。
“聂影,你在想什么?想我判若两人,冷清至极?还是怨怼,我来得太晚,不曾及时救你?”归来隐忍的声音,带着粗噶和沙哑。
他竟知道我的到来,更像个高明的读心者,瞬间就了解到我心头的疑惑。
这是凤凰山,归来不该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我如当头棒喝,不敢直视那双眼睛。那黑色的瞳孔,在炙烤我的灵魂。
“你怨我?”
我还未回答,归来碎裂般悲绝的声音,将我们的距离推向万劫不复一般。
我用力摇头,眼泪再度凝睫。
我的确有疑惑,但不怨他一分。这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已经让归来付出太多不为人知的艰难,我怎么会怨他?
“我从来没有怪你,只觉物是人非罢了。这是你的凤凰山,我们初见于此。可现在,你仿佛彻底成为另一个人。我知道,你如今并不欢喜。你眉头的愁郁,从来没有消散过。而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归来那审视一般的目光,终于缓和下来。
他默默注视我良久,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淡漠道,“你知道苍穹中伏击梁子彦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