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不再是我所认识的人,只是一个被身份与地位钳制的木偶罢了。
“你可有怨我?”难得的直言不讳,甚至不避旁人,倒是让我出乎所料了。
我一怔,盈盈跪拜,“大祭司何出此言?”
归来面色不虞,也不知是那句大祭司,还是为我忽然变化的态度。
“你随我来。”他一个闪身,竟到了云层之间,我无奈,却不得不跟着他去。
这一处,隐秘至极,可不就是珈蓝之洞?
“你或许也觉得我薄情寡义。当初我拾得他,那么小小的一团,却不辨男女。族人都是厌弃的,却是我执意将他留下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归来说着泉醴,竟透出一丝难得的奇怪来。
“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或许从小被排斥,反而比一般的族人更加聪慧灵性。年岁不大,却习得了许多巫术、符咒,法力也是比常人高上许多。这儿,便是他练功的地方,因为静,所以格外投入。”
我一鄂,却不想归来竟记得泉醴这么多事。
也对,相伴了千年的人,哪里就这样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呢。
“他最喜那巫蛊咒术,总是奇诡惊人,杀伤力极强。我不允许,他就偷偷地练。也真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血族的孩儿。”
归来看着石壁上的划痕,竟有一丝怔忡。
“被我罚得累了,一个人躲在这儿哭。明明是不辨男女的身子,却比女孩儿更是娇嫩。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在意呢。血族人不会妒忌,他却是个至情至性的,执迷了千万年,竟将那依赖,当成了旁的心思。或许,只是儒慕开始。”
我懵了,归来果然什么都知道。
“曾经用法华经为他超度,一直燃着他留下的灯芯,不过是想他走得瞑目一些。谁知道,他占着你的身子,一直与我对视。我想,这样也好。久了久了,他自己倦了,也就会走了。”
他苦笑一声,“却是我一厢情愿了。或许,也算我自私吧,妄图留着他,哪怕是在你的身体里,留着也是一个念想。那么多年了,怎么能真的不在意呢。”
我震撼了,这样的感情,早已超越我的理解范围了。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这样也好吧。是吗?对他,总算是解脱了。”
归来絮絮叨叨,似在看我,又似不在看我。
原来,离开的那个,才是解脱。活着的,要背负更多,所以,更加难过。
归来在血族呆了这么久了,背负的,又何止一个泉醴?
我忽然有些怜悯他。
“我愿意为你母亲治眼疾。只是要你办一件事?”
我仰着脸,终于跟上了归来的节奏。
“泉醴虽是血族之人,但出自另一方土,因阴阳不分,才会被送到九州来。你也算与他有缘,就代替我,将他送回去吧。”
他从手心掏出一块玉来,月牙的形状,甚是熟悉。
这,多像陈婉送给我的月牙玉啊。
我一鄂,接过那莹白的月牙儿,眼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