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从苍徵箓那回到寝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更衣沐浴。秀妃有个一个特别的习惯,在需要宫女近身伺候时,她都会喝退所有人,身边只留下梧栖。
华丽的鲜衣下或污秽或伤痕,秀妃从害怕、厌恶到至今的麻木,能听她诉说的、能帮助她的只有梧栖。除了梧栖,她谁也信不过。每当她受了伤,都只让梧栖上药,她软弱的一面只有梧栖看到。这一切,不仅是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梧栖,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她是她在这个陌生地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如雏鸟心情,她也只依赖她。
梧栖在浴池里撒好花瓣后,便提醒秀妃洗澡。
是的,让秀妃自己洗澡。
摆在宫女的身份,有谁能让一个妃子自己照顾自己,可偏偏梧栖就是不一样,而秀妃也习以为常。
她们向来是关上大门,没有其他宫女伺候,所以秀妃大多数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没人知道。秀妃自己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她坚信梧栖所告诉的,失去记忆前的她都是独立自强的,很多事不由他人之手,特别现在是特殊时期,更要保持这样,否则什么苦都吃不了。
这不,在苍徵录那吃了多少苦头,不都挺过来了吗。
秀妃两年前一睁开眼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什么也想不起来。梧栖说自己是她的近身宫女,也是她奶娘的女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她是绛朱国现任皇帝赵河珏的同母妹妹赵荷秀,集万千宠爱。青冥国和绛朱国是附属协议之际,联姻可以加固两国间的友好关系。且赵荷秀早已倾慕苍徵录已久,自然是水到渠成,赵河珏为了她在异乡不受欺负所以允诺了许多青冥国的无理要求,身边一直陪伴的梧栖也因为担心她主动提出陪嫁。
这些都是梧栖告诉她的。
所以即使她没有了记忆,也要继续走这条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忍,讨好了苍徵录也是帮衬到赵河珏了。
秀妃问过梧栖为什么自己会失忆。梧栖说。在嫁来的途中突然发烧再加上奔波中撞到了头,所以记忆受到了影响,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时的秀妃恍恍惚惚。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到了今天没有任何头绪,也只是将惶恐埋在心里。
她对周围的一切仍然是陌生的,只有梧栖让她有一份亲近。而且碰到不懂的地方都是梧栖提醒她的,所以她对梧栖说的都深信不疑。她没有了以前的记忆。第一次见到苍徵录并没有欢喜的感觉,可是事情到了这步,她还能怎样?唯有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是是喜欢苍徵箓的。即使刚开始的时候受了很多伤,即使经常遭到他的横眉冷对……渐渐的,习惯了也愈发懂得应变了。
秀妃洗好从水中站起来。望向正在茗香的梧栖,“梧栖。我洗好了,你要不要洗。”私底下的她们,什么都是共享的。
梧栖抬眼,看见秀妃身上的****痕迹,忍下心中厌恶,语气如常,“今天不了。”
“好吧,”秀妃擦干身子,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紫雪玉膏,往身上淤青的地方沫,对着铜镜照了照背,发现有几处,手折了折涂不到,便唤梧栖,“梧栖,帮我涂背后这几处。”
“恩,”梧栖接过膏瓶,在秀妃看不见的背后,用手指随意地涂抹,“今天在陛下那可发生了什么?”
秀妃心中闪过赵河清的名字,“我好像惹陛下不高兴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梧栖并不在意这个,“陛下有提过什么时候出兵去雾蜀国吗?”
“没有。”
梧栖心中闪过失望。
“但是今天有个李大人汇报说,有人有动作,皇兄那边要部署,青冥国这边没有参与的打算。”
“有人?”梧栖想了想,“难不成是赵河清?”
秀妃猛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梧栖静静地看着秀妃好一会,“要说谁和你皇兄有仇,那赵河清是第二,便没人能排第一。”
“梧栖,能和我说说他的事吗?”秀妃不知怎的,很好奇。“而且你都很少跟我说以前在雾蜀国的事。”
“也没什么,以前皇子们明争暗斗,除了你同母的兄弟姐妹,各个都不是好的,没什么值得回忆的,”梧栖每次在秀妃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是类似的回答。
“那赵河清呢?”
梧栖看见秀妃眼中有种近似于期待的光亮,原本是想回避这个问题的,突然有一个想法闪过,她敛住眼中的精光,转而暗沉凝重,手如千斤石般搭住秀妃的肩膀,语气中带着郑重,“本来有些事我不想说的,但是我担心如果有一天你遇到赵河清会被他利用。”
“利用?”
梧栖点点头,面露痛苦,“当年你比较单纯,对同母外的兄弟姐妹没有戒心,因此受到了赵河清那对兄妹的哄骗,有一次他和你的皇兄产生了利益冲突,就找人绑架了你,然后叫那些人当着你皇兄的面,将你的四肢折骨……”
秀妃听到这个不禁环抱自己,好似还能感觉到那般疼痛,心中激荡起了强烈的陌生情绪,脑中好像闪过几张面孔,害怕、失望、甚至有一种更强烈的厌恶。
梧栖见她神色几番变化,嘴边闪过一丝冷笑,“经过你皇兄的几番辛苦,终于将你救回来了。”
“恩。”等梧栖涂完药,秀妃将衣服穿上,待心绪平复,她咬着牙齿说:“那人是如此卑鄙,如有机会报复,我肯定不会放过!”
梧栖在秀妃的身后,一手搭上秀妃的肩膀,看似鼓励,脸色分明阴冷,“若是我能帮上的。定然竭尽全力。”
秀妃回过头,感激道:“谢谢你,梧栖,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调整好表情的梧栖笑道:“这是应该的。”
经过十几天的路程,赵河清等人已经到了青冥过的周边,他们迅速潜伏在个几个村落里,再令人分批乔装进入青冥国。
赵河清摊开地图。和其他人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根据密探回报的消息。发现青冥国内部有几个不自然的地方,你们尽快去求证一下。”
赵荷荞看着他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地方,道:“皇室。牢房,金矿厂?”
赵河清点头,“首先是皇室宗亲,帝王上位为了剔除威胁大举灭亲是件正常的事。况且按苍徵录那样的人,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赵河清一个手下补充道:“苍徵录虽然荒淫吝奢。对治国的手腕倒丝毫不手软,遍布在各地管辖的都是他十分信得过的手下,而且对他的命令都是强有效的执行,通过文武考试任官不多。大多还没有实权,苍冥国可以说是掌控在他一人手里,虽然独断了些。倒也没有官官私交、贿赂隐瞒这样的事发生过。”
谢小帅皱眉,“听上去怪怪的。那些执行的人都是盲目跟从吗,无论对与错,想也不想?况且那苍徵录都能把非亲的手下整得服服帖帖,为何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就不能留一个?”
他想到先前听说苍徵录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和自己所有血缘的亲族清光,上到枯灯之期的老人,小到嗷嗷待哺的婴孩,无一放过,手段这般很绝,令人发瘆啊。
赵荷荞道:“小帅的想法虽然有些天真,但却是有这样的道理。”她指的是苍徵箓掌控人心这件事上。
谢小帅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