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夫人母女俩将胡大奶奶母子三人送出了门,胡清惠少不得亲自陪着大嫂过去晴光院,因此也一并告辞离去。
远远瞧着这一家子在大门口上了轿,再看着晃晃悠悠的轿子渐行渐远,蓝大夫人脑中不由得回想起胡大奶奶,真情流露之下的可怜可悲来。
“什么都不先问清楚,就知道哭闹不休,凭白伤了夫妻间的感情......”不禁是摇头叹道:“这孩子往日看也是个好的,怎么今次却如此急切?”
“她若是在京城便是这样的能闹腾,那胡夫人碍于脸面,兴许未必就能像如今这般张狂了。”
“对着外人温顺如水,对着自家夫君倒是厉害起来,这可真是门背后的霸王啊!”
她对于胡家的事情从来不说,但不说人家的是非,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己的看法。
在蓝大夫人看来,先房夫人的嫡子,嫡女离开,就代表着继室夫人的大获全胜。
要知道,胡夫人的一双儿女,也不过和胡志行的一双儿女差不多大小,胡大奶奶又是个先来的,却是被后到的给拿捏住,真真是让人无奈。
蓝佳音见娘亲不快,抬手挽住了娘亲的胳膊,撒娇道:“外边热,娘亲,咱们还是回屋吧。”
蓝大夫人见女儿笑靥如花,心里登时绵软一片,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鬓边,母女俩转身进了屋。
屋里四个墙角都置着冰釜,冷气森森不说,还有丫鬟打扇,跟外边的酷热相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蓝佳音亲自给娘亲换了盏加了蜂蜜的菊花茶,“娘亲,天干物燥,难免上火,您喝杯菊花茶,清清热毒也好。”
见蓝大夫人含笑接了茶盏,低头轻啜,她这才笑着说,“其实女儿倒觉得,今日胡大嫂子的失态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钱财最易乱人眼,胡大嫂子她本就是清流家的小姐,嫁妆不丰,后来胡伯母早逝,胡伯父又接了新夫人,她性子软弱,被个继室夫人占了上风,处处被人拿捏。”
“您想想,除了她自己的嫁妆银子,就是每个月娘几个的月例,手头那有过宽裕的时候?”
“好容易胡大哥带着她们母子出了那牢笼似得地方,还因此大大的发了一笔财,瞬间从穷变富,可银子还没在口袋暖多久呢,就忽的一下子飞走了,您说说,这残酷的结果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尝过了有银子的滋味,谁还想做回穷人呢?”
蓝大夫人细一品,还真是这么个意思,旁的不说,当日她自己在大原城,不就也犯了类似的糊涂吗?
只不过,她有个头脑清楚的好女儿,一番当头棒喝,立即便震醒了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自己,要不然,这会自己一家人,还不知道是何样的情形呢。
不禁是拍了拍蓝佳音的手,拉着女儿坐在身边,一边将人抱在怀里轻抚,一边轻笑道:“我刚看婉婉的脸色极不好看,想来这孩子心里也不痛快的很。”
“你回头好好开解,开解她,这次可是志行这孩子动手在先,论错对,也是他不对的多些,再怎么说,男人打女人就是太不应该。”
“就让她看在她嫂子受了委屈的份上,多让着些,反正要不了几天,等咱们把事情搞清楚后,你胡大嫂子就会回石绒县了,不过几天光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蓝佳音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了句,“婉婉的心眼少说比女儿多一百个,还用得着女儿教她怎么做?”
“不信,您一会看,胡大嫂子肯定欢欢喜喜的过来和您说话。”
还别说,蓝佳音猜的可真准,到了下午,休息了几个时辰的胡大奶奶,收拾的格外齐整,一袭娇嫩的浅红云罗褙子,鬓边簪了枝蝴蝶展翅的牡丹钗,脸上笑意妍妍,除了一双眼睛还有些红肿,精神面貌倒是焕然一新。
对比她早上那撒泼咒骂,大哭大闹的歇斯底里,真像是两个人一样。
温婉的胡大奶奶在胡清惠的陪伴下,姑嫂俩亲亲热热的进了屋。
这位一进门,就拉着胡清惠站到了蓝大夫人跟前,姑嫂俩齐齐给蓝大夫人躬身行礼。
胡大奶奶笑道:“早晨是侄儿媳妇急的昏了头了,这才言语无状,在长辈跟前失了态,实实该打,还请伯母千万别在意,请您恕罪则个。”
蓝大夫人瞧了一眼自家女儿,笑眯眯的伸手虚扶,“哎呦呦,怪什么罪呀?都是自家人,你这话可说的过了啊。”
“快起来,赶紧坐着,先用点解暑汤,晚上我让大厨房做了好几个你最爱吃的菜,咱们娘几个带着那四个小家伙,好好的聚一聚。”
接下来,她和蓝佳音也只是将话题引在几个小孩子身上打转,再不提胡志行那件事儿了。
不一会,蓝佳柔带着浩哥儿他们也进了屋,厅里多了四个活蹦乱跳的孩子,顿时气氛就热闹起来。
胡大奶奶看着眼前的花团锦簇,高雅别致,再想想石绒县县衙的破败不堪,陈旧朴素,心里这叫一个懊悔,“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夫君离京呢?”
“到山村乡下受苦不说,还要受人训斥,挨人的打骂,就算是在京城家中,无非也就是看人脸色罢了,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可悲的局面?”
不觉就对胡志行有些灰心,对那石绒县更是深恶痛绝起来。
事情的发展,和蓝佳音她们猜测的大致一样,晚饭前,神色匆匆的周师爷总算是姗姗来迟。
他进了府衙,直接便去求见蓝大人,这位的到来,是因为手里有了银子的胡志行,着急亲自督管着大家修路,却是顾不上来接回妻儿了。
因此便只能委派身边最能干的周师爷,辛苦这么一趟,一来是将事情的本末,详详细细的都告诉蓝大人知晓,并将石绒县通往外面的路,已经开始修建的好消息,告诉这位他尊敬崇拜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