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
唐夏打断他要解释的话头,垂眸抿紧唇角,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不用对我说抱歉,我也理解当时让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你有多么痛苦,你所做的不过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殷承安眼神一变,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然而没等他开口,唐夏已经说了出来,“可是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永远无法磨灭,你说要重头开始,那么那个头在哪儿,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们从未开始过,那些所谓过去,对我来说全是羞耻与难堪,我一点儿都不想回忆,所以我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她说完,转身从病房退了出去。
她不是想看他的懊悔,也不是想说自己的委屈,殷承安所谓的开始,说得太晚了,晚到她的一颗心从沸腾到冰冷……
殷承安胃出血的事,直到天亮,唐夏才通知了苏梅。
八点多的时候,卢彦跟苏梅一块儿出现在医院,唐夏守了一夜,又累又困,强打精神站起身,淡淡叫了声“妈”。
结果下一瞬,她的脸就偏到了一边,苏梅那一巴掌又狠又准,她觉得自己半张脸都麻了。
“只要跟你在一起,承安就没好过!扫把星!克死你妈,又克垮你家,现在连我儿子也不放过,怎么死的不是你!”
苏梅像是泼妇,完全没了平时的教养又优雅,说得话刺耳又难听,大清早走廊上来来往往人不少,唐夏一张脸疼得发红,却不及这番刺在心口话令人心凉。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素梅,眼神暗沉难测,苏梅心里一惊,瞪着她,找着气场,“怎么?我说错了不成?”
唐夏没再看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说,“我记得妈当年也是靠克死爸的前妻在得以上位。”
苏梅一下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而唐夏已经上了电梯。
从医院出来,唐夏伪装的坚强轰然倒塌,她母亲当年生她的时候落下病根,没几年就去世了,即便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告诉她这不关她的事,可幼年时候埋下的种子,早已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放开。
苏梅这番话,等于是将她的伤口血淋淋的撕开。
她总以为这么多年,她尽心尽力的侍奉,他们早就成了一家人,哪怕唐氏落魄后,苏梅隔三差五跟着殷承安找她茬,她也只以为真的是自己照顾不周,可是今天,她清楚的知道,她一直当做亲人的婆婆,始终都未曾接纳她,她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跟殷承安结婚的陌生人。
雾霾重重的寒冬,唐夏一个人走在街头,形单影只,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不及她那可冰凉到极致的心。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察觉了,殷旭认她这个孙媳妇,是因为打心眼儿里喜欢她。
但殷占轩跟苏梅,不过是因为唐氏,一个在拿捏着唐氏命脉的儿媳,对当时急功近利的殷家,无疑是最有利的棋子。
她装作不知道,装作很幸福,其实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这出以她主动的婚姻,从都到尾就是一场闹剧。
悠扬的音乐从口袋里传来,她伸出冻僵的手指,将手机掏出来,也没看是谁打的,就一下下按着接听,手指僵冷,直到铃声停了,她也没按准。
一颗眼泪砸到手上,瞬间就变得冰冷,唐夏蹲在绿化带轻轻颤抖着肩膀。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她飞快的按了接听。
“到哪儿了?”
男人清冽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唐夏茫然的瞪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忽而脑袋清明起来,她握着手机垂下眼眸,轻声说,“我恐怕赶不过去了。”
沈先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他似乎听到了一丝哽咽,皱着眉,将耳机往耳朵里塞了塞。
“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