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间内传来动静,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敛眉走出了书房。
他推开门进去,主卧内只亮着一盏小灯,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卫生间的门半敞着,他微蹙着眉走上前去,推开门,地上是一片狼藉,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这样。
蔚宛趴在洗手池边明显刚刚吐过,这滋味并不好受。
本来离开的时候地上还散落着很多她的衣服,许是思绪不清的时候她没想着会收拾。
而现在,浴室的地上除了有很多积水之外就没了别的狼藉,散乱的衣服早就已经被她收拾干净。
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是她曾经做了很多次的事情。
还是下意识地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曾经她很在乎。
此时睡过一觉,又吐了一次,人也清醒了很多。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从尺寸来看,一眼就知道这应该是她从主卧里随便拿出来的顾靳城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宽又长,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显然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顾靳城,她也仅仅是看了一眼,继续重复着自己未做完额事情。
拧开水龙头,漱口,洗脸。
冰凉的水让她的理智稍稍回了几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像电影放映般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就想看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还真是不想让人好过。
蔚宛拍了拍自己脸上还没干的水,思绪清明,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身面对顾靳城。
和记忆中的一样,在他深邃的眼底,平静无澜。
抿了抿唇,本来还是有些话要说的,突然之间,没了说的兴致。
用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身边走过。
倏然之间,顾靳城握住她的肩膀,深邃的眸光紧锁在她身上,睨着她的侧脸,平淡地问:“蔚宛,你后悔吗?”
他用的力气不大,却足以将她困住。
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面前是男人寡淡冷漠的眼神,同样的冰冷。
蔚宛浅浅勾了勾唇,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在心里问了自己多少次。
后悔吗?
伸手拨开男人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她静静地凝着他清隽硬朗的五官,和记忆中的开始慢慢重叠,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人未变,只是早就已经回不到当初。
“顾靳城,如果有一天我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就该离你离得很远。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悔有用吗?”
后悔有什么用呢?蔚宛这话说到后来带着明显的无奈和落寞。
也许真的是累了。
如果早些能预见她和他的以后,在当时就断然不会和他有什么牵扯。
男人的眼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是不屑,是冷嘲,粗粝的指腹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摩挲,轻描淡写地开口:“确实,后悔没有用。”
灯光下,蔚宛直视着他幽潭一般的眼底,在这里面她确实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却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不堪。
这眼神中所包含的不屑和冷淡,太过伤人。
蔚宛拍开了他的手,似乎在这个话题上,他们两个人永远找不到平衡的点。
再说下去,就是吵架。
虽然不见得到底能不能吵起来。
蔚宛推开他,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摔了我一个手机,记得赔给我。”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主卧。
她不会在这里待着,就算是硬要在这过夜,她也有自己的地方。
当初特意为自己挑选的房间,离主卧最远。不过当时她的想法很天真,以为婚后就算两人没有感情,这长期住在一起,那必然是会生出感情的。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束缚着她的枷锁。
任凭如何挣脱也挣不开。
当她躺在自己床上,这间房内无尽的冰凉和黑暗再次侵袭而来,现在她习惯了住很小的公寓,房间小,只要有一点点暖意,就足够温暖一室。
不像这个大房间,无论何时,都是一片寒凉。
蔚宛知道这个夜晚她不能再睡,她知道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再次出现可怕的梦靥就缠着她。
努力让自己睁着眼睛,视线触及到的,却是黑沉沉的一片。
宿醉加失眠,早上最直接的结果全都表现在脸上。
蔚宛不知道在自己脸上堆了多少层东西才掩盖去眼底的青黛色。
她细细端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当初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时间就在人不经意间流走,快的让人难以预料。
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男士衬衫,她在想着,现在是要怎么来处理这个?
洗了?扔了?
还是就这样放任不管?
并没有思忖多久,扬了扬唇,直接将这衬衫揉成了一团,随手丢进了离她最近的垃圾桶。
时间尚早,她走到楼下,打开冰箱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房子里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人,会有什么食材?
很长时间的独居生活让她习惯了不依赖别人,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她的胃不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这世上如果自己都不知道怜惜自己,就不要指望别人。
深秋的霜气很重,别墅外面有着大片大片的红枫,因着早上的缘故,片片叶子上覆着一层白霜。
蔚宛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再过不久,这座北方城市就会进入冬季,然后就会下雪……
以前,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开始盼望。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
小区的门卫还是几年前的那人,见她的时候依旧会笑着打招呼。
称呼和以前一样,依然是‘顾太太’。
蔚宛除了笑着回应之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
她知道这住宅区外面有一家老店,尽管时间还很早,但前来吃早饭的人还是不少。
自己安静地吃完了点的东西,似乎这店内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独身一人,安静沉默。
也许是豆浆太烫,烫的她几乎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