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运筹帷幄成足在胸,戴待便不再多说什么。
晚饭后,顾质径直进了书房。
邮箱里躺着“可视厨房”的最新修改方案。他盯着文档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这本是要和进驻唐人街“美食城”同时推行的项目,现在其中一个却卡住了。
没多久,手机震响,正是马休。
“顾总,罗伯特先生所说的荣城另一家有竞争力的品牌查到了,是泮溪楼。”
“泮溪楼?”顾质小有惊讶:“泮溪楼不是个体经营吗?”
“原本是个体经营。可一查才知道,三个月前它个体转公司了。”答话的马休有点自责。荣城各大餐饮企业的动态向来是他负责作报告的,与其怪泮溪楼的老板太低调,不如怪他自己敏觉度不够高。
顾质闻言皱眉。
整座荣城大半的知名餐厅都出自TK集团,唯独泮溪楼比较特殊。他早年不是没想过将其囊入旗下,但对方不愿意。
他不喜强人所难,加上囊下泮溪楼是锦上添花,不囊,也无威胁,所以也就算了。而且,这一两年,眼瞧着它在TK各大餐厅的强势挤压之中坚挺下来,不失为一种乐趣,甚至叫他渐渐生了敬佩。
如果他没记错,泮溪楼的老板,是个弃文从商的老秀才,承着祖上留下的一点积蓄,开了泮溪楼。老秀才为人有点迂腐,这也是泮溪楼每日只接待二十桌客人的原因。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对方当初不愿意接受TK的条件,原来是打着将来自立门户的主意。
正这么想着,又听马休益发自责地继续汇报:“就在上个礼拜,泮溪楼被一个富商吞了。”
顾质的眉头几欲拧成小山丘:“具体情况。”
“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讪讪说完,马休立刻补充其它讯息:“那位富商来自港城,大约两三个月前突然来的荣城。我打听到,后天荣城商会主办的慈善晚宴,也邀请了他。”
“噢?”顾质的手指继续叩着桌面,饶有趣味地挑挑眉尾:“那倒是可以借机会一会……”
*
隔日,戴待去餐厅上班,看见经理还在忙活那些可视设备。想着顾质昨晚所透露的,她敛了敛千回百转的心思,暂且先换了厨师服钻进厨房。
中午午休的时间,她原本打算去趟杜宅看看范美林和杜子萱的情况,方颂祺却毫无预兆地杀来了。
“戴狐狸,好久没逛街了!走!咱们现在就去!”她什么废话都没说,直切主题,像是抓壮丁似的,扯着戴待的手臂就要将她拖出门。
戴待扒着门顿住自己的身体:“我下午还要上班!哪里像你是个大闲人!”
“上班?哄谁呢?”方颂祺轻嗤着掏出手机,几秒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嗓门地说:“姓顾的,戴狐狸我带去逛街了,晚上再还你!”
随即,她挂掉电话,斜睨戴待:“怎么样,老板娘,已经帮你跟老板报备过了,可以跟我走了吗?”
她的措辞和语气均携着**裸的嘲讽,戴待白了她一眼,一边往女更衣室走,一边说:“行,你最老大,等我去换身衣服。”
*
从接起电话到挂断电话,顾质根本一个字都没有说。
“阿祺?”
顾质闻声转身。
病床上,项阳盯着他。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鼻梁上包着纱布,神色颇为憔悴,和他平日自诩的阳光帅气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都听见了,何必明知故问。”顾质收起手机,淡淡回应。
“是啊,明知故问。”项阳的身体往后一靠:“要不是你接的这通电话,我都好几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顾质双手插在裤袋里,沉吟少顷,问:“这次究竟闹的是什么,她都要把你砸死了。”
项阳本身是个话多的人,但和方颂祺之间的事,一直都讳莫如深。顾质素来不喜窥探他人**,所以从未主动过问,这还是第一次。
而他问出口时,其实料到多半依旧不会得到答案。
事实上,项阳确实只是瞥他一样,自嘲地勾勾唇:“反正都是些犯贱的事。”
两个大男人,静静地对视,半晌谁也不说话。
直到一抹俏丽的身影急慌慌地冲进病房里来:“买到了买到了!你要的猪蹄汤!”她跑得太急,到病床前时没刹住脚步,毛毛躁躁的,险些把手里的打包盒打翻,还是项阳眼疾手快地撑了她一把。
“谢谢谢谢!”
见她站稳了,项阳收回手,对顾质道:“这就是你让马休给找来的护工。”
语气显然蕴着抱怨,还是当着人家的面,毫不留情,那位年轻女护工的脸霎时通红一片。
顾质扫一眼,心头微顿,举步往外走:“还有事,你自己慢慢享受医院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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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戴待换完衣服,和餐厅经理打过招呼,便跟着方颂祺走了。
方颂祺不知从哪搞了辆黄亮色的小跑车,比项阳的那辆大红色还要骚气蓬勃。更不知她究竟是有心显摆自己的新驾座,还是纯粹地抽风,从Caprice到ShoppingMall的二十分钟车程,她一路飙得险象环生,当车终于停在地下停车场,戴待挣扎着推开门下了车,整张脸又白又绿。
方颂祺一脸嫌弃:“你从良之后,也变得忒没用了吧?”
“你……”戴待捂着嘴扶在车上,好半天才缓过脸色,指着方颂祺:“太可怕了,你怎么不干脆要我的命?待会儿你结账!给我压惊!”
“啧啧,”方颂祺皱了皱精致的眉:“我说呢,怎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住了,原来是早打好算盘要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