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分手是正确的,因为涵诚不可能跟你走远。”慕婧文道,“你对他的事业没有帮助,因为你的存在,反而有可能影响到涵诚的继承人位置。”
喻安被这番话打得一阵晕眩,慕婧文彻底收起笑意,毫不留情地又抛下一枚炸弹:“尤其喻小姐做过那样的事……”
有些事不需要全部说出。慕婧文微微勾起唇角,欣赏着喻安变幻的神情。
喻安张了张口,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慕婧文说的都是实话。她配不上赵涵诚,自从知道他的家世之后,她连一丝幻想都没有了。一丝丝都没有了。然而输人不输阵,慕婧文想要她难堪,她却不能如她的意。面上神情恢复平静,微扬下巴道:“加油。你这样漂亮又有家世的姑娘,努力一把,也许能够得到他的心。”
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望着骄傲离去的背影,慕婧文咬着下唇,扔了勺子。可恶的女人,她以为自己是谁?以为涵诚曾经喜欢她,就不可一世了吗?没错,她漂亮又有家世,早晚涵诚会是她的!
“安安?”喻安刚走出雅室的门,便看到赵涵诚迎面走来,穿着一身黑灰相间的休闲西装,高大笔挺,来到身前站定:“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情。”喻安淡淡地道,抬眼看着他冷峻的面孔:“我们已经分手了,还请赵总称呼我为喻小姐。”
赵涵诚伸手去捉她的手腕,被另一只柔软的手臂挽住:“涵诚,你来了?”慕婧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雅间里走出来,笑着说道。
抽出手臂,赵涵诚抬头再看,喻安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一头飞扬的短发,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华泯初站在喻安身边,风一般清新的声音道:“安安,我们走吧?”
喻安挽住他的手臂,笑着看过来:“赵总,慕小姐,再见。”
一股怒意陡然从赵涵诚胸中溢出,刚要迈步,手臂却被慕婧文死死挽住。她优雅地勾起唇边,朝两人点头:“再见。”
“我不应该来这里。”等两人走后,抽出被慕婧文抱紧的手臂,赵涵诚冷冷地道。
“你不想知道刚才我对她讲了什么?”慕婧文微微一笑,推开雅间的门走进去。
玻璃门外,华泯初为喻安打开车门,动作流畅,俊逸潇洒。赵涵诚收回视线,走进雅间坐下:“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你的家世。”慕婧文招来服务生,换下冷掉的咖啡。然后点了赵涵诚习惯的口味,说道:“听说她甩了你,我觉得应该告诉她这些,让她知道到底失去了什么。”
赵涵诚神情转冷:“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我开玩笑的。”慕婧文亦沉下面孔,“你们已经分手了,不该藕断丝连。我告诉她这些,是让她知难而退——你们是不可能的。”
“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插手。”赵涵诚冷峻的脸上,透出一丝警告:“你不要再自以为是。就像昨天,试图带睿睿离开。”赵涵诚已经问过睿睿,慕婧文粗鲁无礼地试图抱走他,才遭到他的厌恶与反感。抛却小孩子的主观,慕婧文的行径确实不当。
慕婧文的眼中闪过不甘,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只厚厚的资料袋:“打开它。”
*
姓名:喻安。
年龄:26。
出生地:s市。
家庭状况:……
这叠厚厚的资料,是喻安的档案。
赵涵诚猛地抬头,目光冷厉:“你调查她?”
慕婧文把资料掀到某一页,指着一行道:“你看这里。”
“2007年八月,赴J市……从酒吧出来后,跟华泯初回家……一个月后,带着十万元回S市……喻芬自尽,卖掉房产回校……”
赵涵诚的视线由上而下,逐行阅毕,慕婧文才道:“我本来不想揭穿,但是你对她始终无法忘情,我不得不如此。她的出身、条件、过往,全都不足以匹配你,对你的事业的帮助甚微。”
预料之中的震惊、愤怒、羞辱等情绪全都没有出现,赵涵诚的脸上一片平静。他合起资料,抬头看向慕婧文:“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慕婧文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都知道了?”从他手中夺过资料,翻开一页,指着一处:“这个你知道了?”看见赵涵诚平静的表情,又翻开另一页:“这个你也知道了?”无论她翻了多少页,赵涵诚的神情始终不曾出现任何变化。慕婧文的神情渐渐崩溃,不能接受地道:“不可能!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赵涵诚语气平静,“这些事我都知道。而且,我知道得比你多。”他从她手中扯回资料,装入资料袋中:“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你来教我。”
从车里走下来,喻安一言不发,径直往楼上走。华泯初跟在身后,俊逸的脸庞上有一丝好奇:“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什么?”
“今天的事谢谢你。”喻安没有回答,在二楼的拐角处停住脚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华泯初刹住脚步,看着她挺直背脊一步步走上楼,没有跟上去。
掏出钥匙,拧开门走进去,踢掉高跟鞋,把包包扔到沙发上。喻安赤着脚走进浴室。冰凉的水从喷头里洒出,迎头浇下。打湿了最喜欢的衣服,以及花了两个小时化出的得意的妆容。
慕婧文知道她的事。
慕婧文喜欢赵涵诚。
慕婧文会把她的事告诉赵涵诚吗?
如果慕婧文是一个善良而矜持的女人,可能不会。但是一个苦恋爱人多年而不得的女人,能够做出什么事,就不是喻安能够预料到的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赵涵诚知道一切,在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之后,从头到尾、一丝不漏地知道她所想要隐瞒的全部事情。
喻安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她痛恨有钱人,痛恨利用钱来挖掘别人**的人!
冷水并不能浇掉疲惫,乏累从心底滋生,渐渐充满整个身体。喻安扯掉被冲坏的裙子,随手丢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走进卧室把自己埋入床铺。
赵涵诚,他居然是赵氏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曾经交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她曾经以为那些并不是阻拦真爱的东西。她错了。仅此一条,她就不可能做他的妻子。更何况,她有过那样的过往?
如果有一种药,吃下去就能让人忘掉想忘掉的东西,该有多好。喻安愿意付出全部身家,只要吃下那颗药,从此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再也不用受他的羞辱。
然而世界上没有那种药,所以,她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喻安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开始收拾行李。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这里。
“叮咚!”门铃响了。
喻安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一股异样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是谁?”
“安安,是我。”门外的声音低沉而稳健,属于赵涵诚。
喻安情不自禁地抓紧衣服,从床上站起来。脚下有些飘忽,慢慢来到门口,却没有开门。站在门后,声音如同雪山中埋葬千年的石头般僵冷:“你来干什么?”
“安安,你开门。”
喻安深吸一口气:“我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说就可以了。”
“我想和你当面说。”
“没有必要。”喻安道。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响起:“安安,我都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一下子点燃喻安心中的****,她猛地拉开门,打开防盗门:“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什么?”她的脸孔微微扭曲,带着浓烈的憎恨,仿佛他才是为她带来一切不幸的源头。
赵涵诚伸出手,想把她抱在怀里,却被她挥手打开:“慕婧文都告诉你了?她是怎么说我的?是不是说我不要脸,到处勾搭男人?”
“安安,她没有——”
“她没有?那她说了什么?说我是神经病是吗?说我神经病,没有自知之明,竟然带着睿睿去游乐场,让睿睿跟着神经病玩耍!”
“安安,你冷静点!”赵涵诚试图控制她,总是不得法。喻安仿佛吃了大力丸,力气大得不可思议,神情透着狂躁,挥手时不小心打到防盗门上,顿时红肿了一块。赵涵诚看着她痛得想哭,却强忍住的模样,心中一酸。
忽然,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放开安安!”
赵涵诚扭头,只见华泯初出现在楼梯口,脸上带着恼怒,转眼就来到跟前:“你不能给安安幸福,就不要来打扰她!一次又一次,你每次出现,都像在安安心口上插了一把刀。你有多恨她,不想让她好过?”
“看见了吗?这就是奸夫!”喻安从赵涵诚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已有泪痕,指着华泯初大叫道:“我就是卖身给他,一个月拿到十万块!没错,我就是不知廉耻,我就是不自重不自爱,你满意了吗?”
喻安满脸泪痕,神情疯狂而绝望,刺痛了赵涵诚的心。他猛地转身,揪住华泯初的领子给了他一拳:“你这个禽兽!”那一年喻安才十九岁,还是个青涩的大学生,走投无路求到他跟前,他竟然趁机占尽便宜!
赵涵诚恨华泯初,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追求喻安?为什么没有告诉喻安他的家世?那样她就不会求到华泯初面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当他拿到资料,看到一行行记录,简直心痛得不能自已。他以为喻安只是接受不了妈妈去世,曾经可怜她的稚嫩与软弱。没想到真正可怜的人是他,他不懂她的心,他看不透她谎言背后的泪水,他还曾视她为庸俗女人!
安安的自尊,安安的情意,在看到资料的那一刻他才瞬间恍悟。喻安那么爱他,可是他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