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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2 / 2)

突地他又一笑,重回了手中的奏折之上,“他所犯条条死罪,此次任你怎么求情,我也无能为力。”

“他所犯确实是条条死罪,可他从未想过要我死。”我轻声叹息道。

他重抬眸看我,目光一瞬有点冰寒,“你想做什么?”

我唇边淡然一笑,“你觉得到了此时此刻,我还能做什么?”

他勾唇,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你想救他?”

我心里虽是因他的话一颤,可依旧面上保持平静的笑,“爷可否给我机会?”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转眸时带了怒意,“你想都别想。”

这丝怒意让我心头一紧,欲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名奴婢的声音。

“启禀爷,小郡主高烧不退,杨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奴婢的声音完全打断我与他之间的谈话。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一眼也未看我,便匆匆出了殿。

黑暗之中,他似乎走得特别的快,而身后的我似乎也让他遗忘得特别的快。

那夜,府里的小郡主高烧不退,战天齐陪在晴儿的殿中整整一夜,我也守在主殿之中整整一夜。

清晨云雀告诉我,战天齐早早入了宫。

这一趟入宫便是整整三日,派人来府里总共传过了六趟信,每趟都说国事缠身,不得回府。

明日午时便是战天麟斩首示众的日子。

我坐于铜镜之下精心打扮了一番。

迟暮黄昏,流光余晖下,红的,绿,黄的……太多种颜色,让我看不真切,不断有倦鸟归巢,鸣啾声不休,让我听不真切。

待到中灰影旋绕,夜色来临之时,殿外战天齐负手清闲,一身镶嵌金色流纹的白衣修长飘逸入殿。

我起身替战天齐脱下肩上的披风,引他入坐。

满满的一桌酒菜在眼前,我指了指道:“今日宁哥哥从江南带回了一名新厨子,我让他做了几道江南的小菜,想要与你一同品尝,还有我在江南之时,自己酿的梅花酒,宁哥哥也帮我取回来了?”

“他倒好,带着七姐去江南游玩了一圈回来,什么惊险都过去了。”他拧眉看着满桌的菜肴淡淡一语。

“只是凑巧而己,你今日为何回得这般早?我还以为你今日也不回府了?”我轻轻一笑。

其实早己让人打探过,他今日必会回府,而我也连连让人去宫中传信,想让他回府与我一同品尝江南菜肴。

他侧眸看了我一眼,伸手抚上我的手,紧了紧,“你都让人来宫中传信了,国事固然重要,但身边之人也不能冷落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我虽然不能带你去江南游玩,但至少也不能让你生气,你知道的,我最怕你生气。”

我一笑,从他的手中移开玉手,端起手边的满满的一杯酒至他的面前,望着他,目光坚定,“既是这样,那就自罚三杯吧。”

他伸手欲要接过我手中的满满的一杯酒时,深邃的眸光乍现一丝异样的光芒,从我手中的酒一直看入我的眸中。

手上触及他手上的温暖,可他却不接酒,只是附着我的手,紧了紧,“今夜你想灌醉我?”

我唇边带笑,溢出三个字,“爷怕了?”

他也勾了唇,笑容意味深长,“爷说过,最怕的事就是你生气,这三杯罚酒,爷当饮。”

他从我手中接过满满的一杯酒,畅快的自饮了三杯。

第三杯杯落桌面之时,我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抬手取了自己手边的酒,这杯酒是我早己为自己准备的酒。

抬至唇边还未入口,手上一紧,他握住了我的手,皱了眉。

“你身子不好,不宜饮酒,这杯我代你饮了。”

手中的酒杯被夺,我瞬间失神,心里竟一时之间忍不住地颤抖,心弦也在一点一点的收紧。

他分明是猜到了今夜我会有所行动,我该怎么办?还要继续么?

不行,错过了今晚,就不会有机会了。

突然感觉到面容之上有一丝眸光带着灼热感向我袭来,我微微敛回思绪,看向他,“怎么了?”

“你今日有些不同?”他仍是皱着眉头。

我微微抿了抿唇,反问道:“何处不同?”

他只是低声笑,扬眉弯唇的刹那,那俊朗容颜突然间透着股寒意。

他又伸手抚上我的手,紧在手心,唇边依旧带着笑,轻声问道:“你今日精心打扮过,是要去见他,对么?”

他的一句话让我心头猛然一颤,看来他己有所察觉。

我微微垂眸咬了唇,不说话,也不答他。

我不语,他突然笑了起来,“这样……很漂亮……”

我抬眸,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随着手上一松,他倒在了桌面上。

随着他的倒下,我心中顿沉,云先生的沉睡散起到作用了。

我起了身,伸手去探他袖中的玉章,手上一凉,找到了。

取出玉章,看了桌面上正睡得沉沉的他,我的内心开始挣扎,最后我还是选择对他说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窗口此时己跳入一道身影。

王忠一身黑衣来到了我的面前,帮我将战天齐抬到了床榻之上。

我轻轻的替他盖上了被子,身后的王忠带着一丝顾虑的问道:“王妃今晚真要这么做?”

我淡淡一笑,“此时此刻,你不该再问我这样的问题,一切可准备好了?”

他低眸答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盖上八爷玉章的手令了。”

我将手中的玉章递向他,他眸中一喜,连忙取出那封早己让模拟好的手令,将我手里的玉章盖了上去,浅笑道:“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我收回了手里的玉章,重新放回了战天齐的袖中,深深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他,不再留恋,也不再多想。

到了此时,我不能再犹豫了。

“云先生可请来了?”我转身问道。

王忠将手里的手令交给我,点头答道:“云先生正在府外等候多时了。”

“那我们快走吧。”

“是。”

此次我未从王府的正门出入,而是从后门与云先生汇合。

王府正门眼目甚多,怕打草惊蛇,而这后门,我早己在几日前就打点好了一切。

当我出了府之时,云先生一身云雀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老奴见过小姐。”

我心里阵阵暗笑,掩了掩嘴,“原来先生扮作云雀的模样也这般似模似样?”

云先生低眸作辑,“小姐就不要嘲笑老奴了,老奴也不知今日之举是助了小姐,还是害了小姐?”

我心中一顿,面上仍保持着轻笑,“先生不必多想,反倒是蝶衣令先生为难了,先生一生忠于父亲,如今却要相助蝶衣去做一些违背父亲之意的事情,蝶衣对先生心存愧疚。”

云先生抬眸看我,扬唇一笑,“小姐错了,老奴这一生并非忠于丞相大人,老奴是忠于慧敏郡主,只要是慧敏郡主想要守候的人,老奴在所不惜。”

我的心头一怔,细细的琢磨了一番云先生的话,带着疑虑的问道:“先生竟然是忠于娘亲,难道先生也是魏家人?”

“有些事情,小姐日后便会知晓。”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替我掀开了车帘。

我也没有再多问,当下最要紧的是入宗人府一趟,其他的事情日后再弄个清楚也不迟。

深夜入宗人府,并非想要掩人耳目,只是想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这宗人府中。

太子与太子妃乃重犯,死牢的四周围都密密麻麻站着约莫百名的侍卫,手中的刀光锋芒。

我与化作云雀的云先生提着手里的酒菜独步至死牢。

只因我的身份,宗人府内的人不敢拦我,而我要入重犯之地,自然要问过了战天齐才行。

耳边锐利声闪过,低眸,刹那竟有双剑互交拦在了我身前。

“放肆!”一道冷凛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尚青云的身影落入了我的眸中。

尚青云脸色一沉,朝两旁侍卫低喝,“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

面前两名手持长剑的侍卫神色一惊,收剑退后了一步,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我面上轻轻一笑,扬了扬袖,“各位不必多礼。”

“谢王妃。”

“是属下管教不严,方才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恕罪。”尚青云上前一步向我请罪。

我又再一次扬袖道:“尚将军的话言重了,他们只是履行工务,何罪之有?”

尚青云微微站直了身子,微微抬眸看向我,眸光飞快的就落在了我身后云雀提着的食篮之上。

他面容有了变化,应当是猜到了云雀手中的食篮是要送于何人?

还未待他开口相问,我抢先道了来,“战天麟明日午时问斩,本宫想去送他最后一程,让他吃好,喝好上路,将军可否让本宫入内?”

他面上微微一怔,低了眸,“王妃恕罪,战天麟乃重犯,若是没有八爷的手令,属下做不了这个主。”

“既是这样,那就请将军看看本宫手中的手令再做决定。”我轻轻一叹,从袖中取出早己准备好的手令。

他接过我手中的手令,展开来时,战天齐的玉章显然让他的俊面上神色微微一凛。

他似乎有些生疑的看了看我,匆匆又垂眸,思了许久。

因他的沉默,我有些心急。

尚青云的心思向来缜密,他一定是对这封手令起了疑心。

可又因为手令上战天齐的玉章不得不让他服从命令。

我害怕他会看出端倪,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前攻尽弃。

虽然我对战天齐用了云先生调治的沉睡散,可以让战天齐沉睡到天明,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过不了尚青云的眼睛。

身后的云先生己做好了准备,如若不能,那就只能对眼前之人动用迷幻香来牵制了。

突然尚青云的面色又有了变化,随即低沉的开了口,“死牢乃重犯之地,王妃不宜久待。”

我心下微微一松,微微颔首,低声道:“多谢将军通融。”

死牢重地,寒气甚重,不觉得有些冷了,紧着身上的披风,在转弯之时,我的眸中落入了一道憔悴落魄的身影。

我脚下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才几日未见,战天麟虽然还是颀长挺拔,衣袂飘飘,可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储君,而是一个生死已由别人来操控的阶下囚。

站在门口徘徊一会,手指触上门扉时,却还是没有推开的力气。

是身后的云先生替我拉开了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了身,看向我,我与他对视沉默了许久。

突然他疲惫而又清瘦的面庞上露出几丝笑意,微微向我抬起了手臂,意欲抚上我的手。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在那一刻而避开他的手,微微垂了眸,无声地走至云先生己摆好的酒菜面前。

牢中的烛火被冷风吹得忽暗忽明,令人感觉更加的清冷与孤寂。

云先生退到了牢外。

我提起手边的酒壶轻轻的替他倒了一杯酒至他的面前,在放下酒杯的那一瞬间,手下一顿,桌面上刻出了两行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在,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在,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用自己的指甲刻出这两行字,我的眸光落在他的双手腥红的指尖之上。

指甲己被磨破,有些还在止不住的流血,有些血己干涸在指尖之上。

我凝望半响,他也察觉到了我的眸光,有些拘谨收了收指尖,抿唇浅浅一笑。

“我以为与你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了,只想留下些什么?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两行字也并非属于你与我,他是属于天齐的。”我淡淡一语。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扬声急切的问道,眸色之中的黯淡一点一点的散去,仿佛己经悔悟当年对我所做之事。

这两行字,曾经是有人蒙住了我的眼,从我身后塞入我的手里。

但我睁眼之时,那人影己拐入了假山后,不见了踪迹,现在想来,当初那人定是战天齐。

我垂了眸,没有再看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想不起,一点儿也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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