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敛神认真听着,目光扫过宋嬷嬷手中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方丝帕,看绣工花样皆不是出自娘亲,眼中闪过疑惑。
“太子之母云妃娘娘,如今虽说深居简出淡出后宫争斗,养成凡事不闻不问的性子,不过中秋宫宴是大庆,即使再不愿意,也定会出席。夫人当年对云妃有施命之恩,这丝帕亦是当年云妃允诺日后报恩信物。虽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两人日渐疏远,但承诺不可废。是以只要今日你带着这丝帕,万一有事,尽可找云妃帮忙。”宋嬷嬷将丝帕细细折好塞进杜子衿的袖子里,慎重交待,“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保命,小姐定要仔细收好。”
杜子衿敛眸掩去眼底异色,故作不经意的玩笑道。“不过进宫去赴宴,今日同样前去的夫人小姐不知凡几,为何唯独娘亲这般郑重其事,如临大敌?”
宋嬷嬷面色一变,瞬间表情变得极度古怪不自然,大约意识到自己失常便又换上笑脸,怎么看也有几分勉强僵硬。“深宫之中个个都是人精,拜高踩低曲意奉承随处可见,甜言蜜语之下亦是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会断送终身误送小命。是以咱们准备充分,万般小心总归没错。”
“娘亲和嬷嬷太多虑了,宴席上那么多人,圣上携后宫贵人在高台之上,远离众人,哪会有诸多算计手段。”杜子衿笑吟吟的看着宋嬷嬷脸上勉强的笑容说道。
宋嬷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挂不住,“小姐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那皇后和德妃。皇后早年丧子,膝下只有大公主,虽然娘家勉强可依靠,但因着定国公府夫人缘故已经日薄西山,是以皇后地位不稳也连带的嫉恨着定国公府。而德妃……在宫中人缘甚好,但是,总之小姐见了尽可避着点。若是她们私下召见,能推则推,实在推不得,她们宫中赐下的吃食万不可吞下肚子……”时间有限,宋嬷嬷也来不及详说,有些事亦不能明说,倒是心里真有几分着急。
杜子衿前世身为齐王妃,免不了与宫中各位打交道,明着暗着吃了几次亏心中也是有数的。皇后虽执掌凤印,但是年长色衰,又是刻薄强势的个性,早年嫡长子早逝,皇上似乎很不待见她,也就造就她的性格变本加厉的扭曲乖戾,底下的各宫嫔妃皆是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而享受协理六宫之权的德妃却敲好相反,不仅对谁都温和有礼,未语先带三分笑,出了名的好人缘。当年德妃是她婆母,她也是过了两年才领教她的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齐王的性子完全就是遗承自她。这些辛密她亦是受了无数次教训吃了无数次亏才领悟的,而陪着娘亲嫁入杜家数十年的宋嬷嬷怎会如此清楚?
“宋嬷嬷真厉害,想不到宫里这么错综复杂的形势在嬷嬷眼中完全不在话下。就连那些个宫闱秘事也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杜子衿一脸崇拜的赞叹。
宋嬷嬷却是面皮再度一紧,心下几分懊恼后悔,怎地说话如此不谨慎。“没,老奴也是听出宫的老姐妹说的……”
面对宋嬷嬷含混的打岔,杜子衿笑而不语。
宋嬷嬷心虚,越发的觉得杜子衿笑的高深莫测,不由的一阵阵头皮发麻,却是不敢再多说。又转身把盒子里一个模样看着普通的玉戒指递给杜子衿,“宫里头也有国公爷的人,你且戴着这个,他们只认信物不认人,关键时刻总能帮你一把。”
“嬷嬷怎地把进宫当做闯龙潭虎穴?”杜子衿失笑,顺手乖乖接过玉戒指。玉质温润,却是什么花样纹理都没有,看着非常普通,倒也没有多问,乖乖放进荷包。“别的人都是抢着争着要去那个地方,怎地到了我这儿,就有诸多小心和忌讳了呢?”
不会是因着娘亲和皇上的关系有其他人知道吧?这个念头一起,突然就像疯长的野草一般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