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今儿不忙吗?”可是,洛嫱却聪明的没有将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
“衙门里近来没有什么大事做,所以几个同僚相商,谁家中有事可以先走……你这怀着身孕为我奔波,我怎么还坐得住?“简昀生这些日子在衙门中也算是长了些见识,见妻子的面色,自然知晓,那件事情怕是成不了了,可是,他已经学会了隐忍,所以即使心中很是失落,他还是要安抚妻子的。毕竟,现在他也只能指望妻子了不是?
闻言,洛嫱心中还算妥帖,虽然也知道,丈夫心里怕还是记挂着那件事情,可是,他不问,她也不会多说,现在,她只能指望着自己肚子争气,一举得男。
“娇娘,这些日子你在外奔波也着实累了,御史台那么多的往届前辈,又有几人是平步青云的?”娇娘是洛嫱的乳名,好些年没有人这般称呼她了,现在,却是小夫妻俩的闺房情趣。
“可是那些人有几个是我昀郎这般才华?我怎么能看着昀郎埋没了一身好学问……”洛嫱说着,声音有了哭腔,捻着丝帕沾了沾眼角,“却是我无用,对昀郎仕途没有多大助益……”
“娇娘休要胡说!”简昀生将洛嫱搂在怀中安抚,“得娇娘如此贤妻已是昀生此生幸事,不说往届,就是今年的状元郎,又岂有我简昀生有福气?娇娘是昀生的妻子,也是昀生此生最大的恩人……”
“只恨我母亲早亡,父亲眼中只有继母的孩子,外祖家对我也不过是面子情……我本来以为,芷姑娘与昀郎那么多年的情分,心中自是有你的,再说现下她的名声……咱们简家虽然不是大富贵,可是母亲慈祥,我与她姐妹相称,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算佳话,只是……兴许是我挡了她的路,毕竟,她好歹也是一位侍郎千金,怎么会低嫁、做人平妻?”洛嫱偎在丈夫怀中,轻声说道。
除开简昀生此人,简家也着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当初她要嫁给简昀生,除了冲着简昀生的人,也是因为她这样的丧母之女,在氏族中,是被人视为不祥的,高门大户很少有人愿意聘她这样的女子做正妻,而坐平妻、贵妾,洛嫱心高气傲,怎么会愿意?所以,即使她以己度人,也会觉得,樊芷哪怕是真的给镇南侯做妾,也好过嫁给简昀生来做什么平妻。就算是简昀生不是池中之物,以后有大出息,可是,毕竟眼下,他只是个御史,这个繁华的京畿城,抬头满眼的富贵人,一个没有权势、家务横财的御史,就算是名声真的坏了,也不见得就有人愿意许嫁。
虽然都说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可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出来的,又有几个能真的心甘情愿的做往日里在她们眼中低贱的平民的妻子,每日里操持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哪里还有心思去打扮自己,真的等自己的丈夫富贵了,有了权势,男人又有几个会真的记住往日里的誓约?他们只会觉得,有你这样的粗鄙之妇,让他们出门面上无光,那时,就是看着也觉得厌恶……古往今来,有几个男人不弃糟糠的?又有几人真的为那些女子们说了话?她洛嫱会嫁给简昀生,也是因为简家虽然不富贵,但是耕读传家,家里也有些家底,虽然在这京城中那些家财看着毫不起眼,但是,毕竟不是一穷二白的。简家有一座两进的小院,在京城中也值上二三百两的银子。家乡还有一百多亩的良田,折合成银子也是一千多两了,简芸芸出嫁时,也给简家留下了三百多两的聘金,那些钱,简夫人也买了个有二十几亩的小田庄,如今,家里的粮食虞蔬菜,大多都是那里送过来的。而洛嫱自己本身也有两个分别有三十几亩地和五六十亩地的庄园,还有两间不是在繁华街道却每年能够稳定收得三四百两的铺子,以前,洛嫱觉得自己比起那些贵女们也不差什么,母亲留下来的铺子、首饰她也都得来了,可是,今天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衫,就是为了震慑樊芷,叫她知道,就算是简昀生对她再怎么念念不忘,就算她名义上是平妻,可是在自己面前,还是要伏小做低的,可是,真的与那樊芷见了面,洛嫱看着樊芷身上那名贵的蛟纱制的夏衫的家常衣服,如云的发髻上,只点缀了一直缀着红宝石的发簪,可是,那簪子却是京城中有名的首饰铺子玉宝斋这一季刚出的新品,一只红宝簪子就要三四百两,更不要提那系在腰上的羊脂白玉雕琢的彩蝶戏花的玉牌还有双腕上那水色上乘的镯子……
她本来以为,樊芷就是被樊家勉强认下,也该是不受宠的,樊家就算当初多么富贵,可是现在的樊家,在京城中唯有的哪一点名堂,也不过是以前的京城十大世家,如今,十大世家早就重新排名,连她外祖家和她洛氏本家在世家中的排名都要比樊家靠前了。她只以为樊芷就算是变成了富家小姐,也该是像外祖家那些不受宠的庶女一般,就算是他们拿出最好的衣服首饰,也不过是些早就不时兴的粗鄙之物!所以,当看到樊芷那一身素雅却处处透出名贵的打扮,洛嫱的指甲都要掐进手心的肉里了。
樊家对樊芷是那样的态度,所以,就算知道忠义伯府要聘她做妾,想来也是有应对的法子的。而且如此一来,也断了简昀生的念想。
“她……她如今富贵了,与我们算不得一路人了,娇娘以后不必提他!……”简昀生骨子还是有着读书人的清高的,在他看来,当年母亲买下了要被卖入私娼门子的樊芷,算是拯救了她一生,保住了她的清白。而在简家做童养媳的那几年,母亲也没有丝毫虐待与她,妹妹简芸芸更是对她爱护有加,自己也是一心的要与她共度白首……可是,他在学业上刻苦用功,不就是为了一朝功成名就,让母亲、让她过上好日子吗?不是他自傲,在抚州时,同窗间学问比自己好的是有,可是论相貌、论人品,哪一个不说他简昀生一个好?多少人为他早早定下一个童养媳而惋惜,多少人在他面前说过,在大户人家,童养媳不过是堪比良妾的存在,可是,他从不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