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从前、离合欢怨,寄情多少。
有恨何须婵娟度,天意从来难料。
千古事,盈虚莫恼。
‘朝恩殿’旁的树下,清漪一身玄色长袍坐于树下,手执一本颇为破旧的书册。一章章心不在焉的翻阅,偶尔停下,似在认真鉴阅,但那神色却像是发呆,如此下去,便坐了一下午。
冬月一身蓝色宫女长裙,素手捧着刚沏好的茶走向树下,素洁小巧的脸上带着涩意得微笑,将手中的茶碗放于一旁的桌台之上,轻声道:“娘娘,您喜欢的花茶已经沏好”,而后乖巧的福了福身,退至一旁,歪着头看着清漪手中的书册,一双水灵的大眼眨着,纯真可人。
清漪的秀眉一的动,长睫轻颤了一下,遮掩于面纱内的粉唇勾起了一抹笑意,而后将书册放下,素手端起那碗茶,轻嗅其香,轻笑着点了点首,道:“冬月这沏茶的功夫,可谓是后宫内数一数二的,留在本宫这里,道是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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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一听,先是愣怔,而后羞涩的笑起来,双手紧揪着丝帕,少女之态尽露,小声道:“娘娘抬举奴婢,奴婢不过是一个最下等的宫女,在这宫内就连那些六尚三司的绣女都不如。”,说着,低下了首,神情有些黯然。
皇宫内的宫女也有三六等之分,正如帝王的妃子一般,在怀月国,包括皇后在内,帝王的后宫若是全部充盈的话,共有一百二十六人,最低等的帝妻是‘宝林、御女、采女’而六尚三司就排于这些低等嫔妃之下,像冬月这样原本就按照规定遣送的宫女,实质是最低等的宫女,在她们眼中,陪嫁的萧童却已经要尊称一声‘姑姑’,只因萧童虽为宫女,却位及御女采女,倘若有幸能被皇上看中,侍寝后立刻荣升小主,但冬月却不一样,就算她当真侍了寝,最终依旧只能晋升为‘御前侍女’,依旧是个听人使唤宫女。
冬月的言意,清漪听得真切,她轻抿一口茶,带着几分笑意,拂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起身走向朝恩偏殿后的小花园内,而冬月随后提着裙角跟上,但一路却是低着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清漪款步走到一坛萧蔷花前,指腹抚过那根茎上的锐刺,忽而叹息道:“冬月在本宫进宫之前哪那里做事?”,像这样低等的宫女一般不会侍奉拿个主子,除非是低等的小主。
“回娘娘的话,奴婢曾经在‘奚宫局’的赵姑姑手下做事,因为天生胆子小,所以后来被赵姑姑调到了‘内仆局’掌灯火,在八个月前被调至‘凝雪宫’空殿中做了小宫女。(‘奚宫局’在后宫中掌疾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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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点首,望着那片鲜红似血的萧蔷花,伸手折下一株,双眸有些赞赏的凝视,而后瞥了一直低首的冬月一眼,轻柔道:“冬月可曾想过伺候皇上?”,
愣怔,冬月错愕的睁大了美目,一脸不敢置信,眸光聚集在清漪手中的鲜红色的萧蔷上,抿了抿唇,后才结巴的道:“娘娘冬月何德何能受此提拔,伺候皇上责任重大,冬月只愿跟随娘娘,为娘娘分忧解劳”
“为本宫分忧解劳?”清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悲喜,轻笑了一声,抬首望向天空,在那苍穹深蓝色的空灵映入眼睫之时,心头一动,竟问道:“你家中可还有父母尚存?”
冬月摇头,心头不停的鼓动,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期盼了这么年,更为此巴结上欧阳昭仪,听其卖命都得不到的位置,眼前的这位从来没有什么脾气的主子竟要提拔她,于是口轻镇静的道:“回娘娘的话,冬月自幼丧母,父亲是何人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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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的眸光暗了暗,深吸了一口气,却不言语,许久,烦躁难安得冬月才听清漪轻呢道:“今夜本宫去‘吣心宫’你就跟着吧”
冬月眼前一亮,面容已悲喜不分,忙低首颤声道:“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准备”,她赶忙向清漪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花园深处,萧童的身影闪过,她轻拢着秀眉走到清漪身边,等待指示。清漪笑着凝望着手中的萧蔷,抿唇道:“倘若她当真去了皇上那儿,想必就不会再忠于欧阳红玉了。”
萧童摇头,伸手接过清漪手中的花朵,望着清漪已被花刺扎破的手指,有些心疼的道:“小姐喜欢皇上不是吗?如今为何还要…小姐,您的面前已经由这么人阻挠了,又何必将冬月这个小妖精推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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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萧童没有任何私心的对清漪如此说话,许是今日清晨她感受到了清漪的心,许是知道了她想要的必然决定,可是这一刻,她却在心头抛下了自己的如月姐姐,真心的想要自己的主子幸福。
“她成不了大器,况且以御昊轩的心机,又怎会不知这个小丫头的来龙去脉?”清漪苦笑了一声,望了一眼指腹上的血迹,“每一次受伤的都是这根手指”,她的声音带着幽然,而后转身走向朝恩殿
萧童敛下了眼睑,轻轻的咬住了贝齿,脚步跟随,但是心头却是一阵难掩的刺痛,于是在清漪跨上‘朝恩殿’之时,又唤了一声小姐,但清漪却充耳不闻,径自走向寝室,将门紧紧的关上
傍晚,天空一片红霞,萧童站在自己的寝室前望着冬月兴高采烈神色,面色难看的别过头,只道:“今天晚上跟娘娘前往‘吣心宫’的事可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否则你以后就再见不着皇上了。”,说着,瞥了冬月有些错愕的面容一眼,甩了一下袖子走向了清漪的寝室。
“奴奴婢知道”身后,冬月极为委屈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但萧童听了之后却是一阵心烦,她回头看了一眼低首望着自己脚尖的冬月,哼了一声,便推开门走进了寝室。
清漪撑着头躺在睡榻上,一头青丝披散在白色的床单上,素手执着那支皇上送的牡丹白玉簪望着,眸光冷清却又带着几分眷恋。
萧童的心头更为难过,她走向清漪,半跪在睡榻前,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只能低声呢喃,道:“小姐,我刚才已经警告过冬月,让她不得将今夜小姐去‘吣心宫’之事透露被任何人,否则她就再见不着皇上了”
清漪先是一愣,而后柔声笑了起来,她拿着簪子敲了一下萧童的头,道:“如今遇上这等机会,就算是欧阳红玉拿着道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绝对不会说半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