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阔却空寂的殿廊下用力握了握拳,简夷犹方恢复如常,神情平静的离开。
长兴公主府这番暗流汹涌,燕国公府这边并没有感觉到。
因着两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简虚白与宋宜笑只过去道了贺送了礼,略坐片刻,看有其他宾客前来,也就告辞了。
回到自己府里,他们自然还是围着女儿转——简清越这会长得飞快,也终于有了更多的力气闹腾了,虽然说除了亲爹亲娘之外,还有一群乳母丫鬟围着她转,但初为父母者总是诚惶诚恐些,但凡在附近,一听到女儿的哭声就慌了手脚。
这种情况下,对外界的事情自然就不那么关心了。
一直到四月末,衡山王府跟顾家同时送来喜帖,宋宜笑才想起来女儿满月酒上,亲娘私下里透露的那门亲事:“六小姐要出阁了?那二公子与五公子呢?”
她跟顾韶、顾桐叙虽然都照过面,但究竟不是很熟悉,所以这会问的是薄妈妈。
薄妈妈知道她们母女近来关系不是很好,这会态度就格外谦卑些:“回夫人的话,二公子与五公子前些日子已经分别成亲了!”
不待宋宜笑询问,她已解释道,“倒不是故意不告诉小姐,但小姐也晓得:王府这会只有公子小姐们出了祖母孝,王爷与王妃娘娘却还守着母孝的。是以哪怕为了不耽搁公子小姐们的青春,这会就办了喜事,到底不好张扬——这三场喜事,包括这次的这回,皆是大公子与大少奶奶出面操办,王爷与王妃娘娘都避在后头的。”
而宋宜笑这边才生了女儿不久,“王妃娘娘觉得府上小小姐正年幼,衡山王府的孝却还未除,还是别打扰您与公爷了!”
至于说这次陆钗儿出阁怎么就来请宋宜笑了,“王妃娘娘想着您在王府女学时与四郡主、六小姐乃是同窗,四郡主去年香消玉陨,不提也罢。如今六小姐要出阁,您若不去送一送,却要被人诟病了。是以斟酌之下,还是让大少奶奶给您下了帖子!”
宋宜笑闻言冷笑出声:韦梦盈倒是句句不离替自己着想,可这个亲娘打得什么主意她还不清楚吗?
一来韦梦盈当初为了阻止陆冠群娶顾家女做续弦,说服衡山王把陆钗儿许给顾家子,如今陆钗儿出阁,怎么能不请女儿过去亲眼看看她的胜利?
二来陆钗儿虽然是庶出,到底是衡山王的亲生女儿,论身份更在宋宜笑之上,但宋宜笑嫁与少年国公,最近又喜得爱女,可谓是夫妻恩爱风光无限;反观陆钗儿,拖到今年才出阁不说,嫁的顾家子弟说是顾韶亲孙,却跟她一样只是姨娘养的。
何况顾韶膝下诸子孙是出了名的平庸——否则有顾韶这样名满天下的长辈,但凡有点可造就之处,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寂寂无名!
试问陆钗儿出阁之际看到宋宜笑,怎能不百味陈杂?
百味陈杂之后,又会不会对宋宜笑生出嫉妒,乃至于敌意?
当然哪怕陆钗儿因此成为宋宜笑的敌人,宋宜笑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何必呢?
“娘之前说,横竖只个编个故事几句话的事情,能坑祖母一把何乐而不为?”宋宜笑想到韦梦盈那会的言辞就觉得阵阵厌恶浮上心头,“如今这一手倒也用到我身上来了:横竖只是吩咐大少奶奶一句,若能坑我一把最好,坑不到她也不损失什么,还能赚个心疼亲生女儿的名声!”
她捏着帖子,脸色变幻片刻才道:“按说娘这样体贴我,我与六小姐又是一块长大的,这回她出阁我确实应该过去的。无奈夫君与顾相同朝为官,顾家那边却也送了帖子来!有道是出嫁随夫,到那天我却只能随夫君去顾家吃六小姐的喜酒了。”
薄妈妈闻言微觉失望,但她来的时候,韦梦盈也没说要她务必劝说宋宜笑前往衡山王府赴宴,这会自不会冒险惹恼宋宜笑,道了声,便欲告退。
但宋宜笑喊住了她,道:“虽然分身乏术去不了王府吃酒,但六小姐的添妆却不能没有,烦请妈妈带回去!”
薄妈妈正要答应,宋宜笑却又改了主意,“算了,这等跑腿之事怎能叫妈妈操心?回头我让锦熏走一遭吧!”
“小姐您这话说的!”薄妈妈忙道,“老奴就是个下人,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小姐肯叫老奴做事,这是看得起老奴!”
“妈妈可别误会!”宋宜笑笑了笑,“我只是担心,添妆之物经了妈妈的手,必定会从娘那儿过一道——这么着真正给到六小姐手里时,可别少了什么或者换了什么,到时候娘一推二六五,倒叫我被六小姐埋怨上了,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呢?”
薄妈妈闻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才强笑道:“小姐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妈妈回去把这番话转告娘,娘心里自然有数。”宋宜笑脸色淡了下来,抬了抬下颔,道,“再给我带句话给娘:娘要是觉得衡山王府近来太过平静,守孝的日子乏味无趣,做女儿的也不介意尽一尽孝心,给她寻点乐子!”
薄妈妈觉得这话对于韦梦盈实在太不尊敬太忤逆了——韦梦盈怎么也是宋宜笑的亲娘啊——只是她想给韦梦盈争辩几句时,抬头看到宋宜笑冷冷望来的目光,心头一憷,下意识的应了个“是”字。
虽然通过薄妈妈狠狠甩了亲娘脸子,不过宋宜笑可不认为这番话吓得倒韦梦盈,不激起韦梦盈变本加厉之心已经不错了。
所以打发了薄妈妈告退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命人把女儿抱过来,却挥退下人,独在堂上凝眉深思:该怎么,让这个亲娘彻彻底底的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