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宠爱的继妻没了,他怎么能不追究?
要编造一个让衡山王相信的理由,不但麻烦,主要是在有一个更好的计划的情况下,根本没必要!
结果宋缘纠缠他无果,竟在动手前夕,假借袁雪沛的名义同韦婵、陆钗儿联系上,改了袁雪沛的安排!
其实穆大.奶奶把这事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宋缘也不对,因为要说韦婵同陆钗儿当时一点没察觉宋缘的欺骗,却也未必。毕竟近一年的联络下来,袁雪沛为人处事的风格她们心里也有数,这位博陵侯绝不会随随便便临阵变将!
问题是她们两个虽然都不在乎韦梦盈的性命,可无论是出于习惯了的对韦梦盈的畏惧,还是深闺小姐的柔弱心性,对于亲手溺死韦梦盈,到底觉得惶恐的。
所以听说宋缘愿意下这个手,两人多多少少松了口气,在这种心态下,也就假装没有看出来了。
故此,两人在船翻之后,没有听袁雪沛的叮嘱,直接溺死韦梦盈,而是依照宋缘的要求,将韦梦盈救上岸,骗到山谷里交给宋缘后一走了之——她们以为宋缘好歹是个正当壮年的男子,哪怕没安排侍卫在暗中接应,独对韦梦盈,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是以看到前任夫妇汇合后,也就迅速走开,去琢磨韦梦盈死后的说辞了。
谁想最后死在那儿的,不是毫无防备落入陷阱的韦梦盈,而是手持利刃满腹杀机的宋缘?!
而袁雪沛为了洗脱嫌疑,那天根本没派人到湖的附近——等韦梦盈一行翻了船的消息传遍翠华山时他才知道被队友坑了,方开始手忙脚乱的补救,然而他的人找到小山谷时,宋缘已死,余士恒等人已找到附近。
这时候再杀韦梦盈倒是来得及,问题是杀了之后呢?
前任夫妻两个同时死在山谷之中,傻子都会知道有内情吧?
袁雪沛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韦梦盈在山谷口等到余士恒一行人。
索性韦梦盈也是心虚,亦掩盖了自己杀死宋缘的事实——接下来又赶着显嘉帝驾崩,双方这才风平浪静到现在,然而谁都知道,这种平静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韦婵抱着头,歇斯底里的低喊道,“早知道当初就该什么都听袁侯爷的——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姑姑绝对不会放过我的!这半年来她一直不动声色,无非就是像上回一样,她不但要我死,还要我死之前受足折磨,最后再死得身败名裂,乃至于连累韦家,方能叫她满意!!!”
“我的儿,你听我说!”穆大.奶奶咬着唇,用力搂紧了她,冷笑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那姑姑,是绝对不敢说出真相的!”
她分析道,“倘若真相曝露,她反杀宋缘那个废物也是情有可原——问题是,她一个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妇,哪来那么大本事杀得了宋缘?!且还在杀了宋缘之后全身而退!”
“袁侯爷赶到后亲自看了场地,说宋缘是因为……”韦婵下意识的回答被穆大.奶奶轻描淡写的打断:“那山谷早就被袁侯爷毁去了一切痕迹,连宋缘都号称死在帝都老宅之内,你那姑姑拿什么证明她是利用几根长草、一支簪子弄死了宋缘?!”
穆大.奶奶冷笑出声,“宋缘虽然是书香门第出身,正统的文官入仕,但他乃江南堂嫡传!这种世家子,又是承继家声的独子,哪可能不学上几手武艺防身?!更何况宋缘当时还带了刀!”
她意味深长道,“所以你那姑姑竟然能杀了他——任谁来想,都只能推测,是她利用两人从前的夫妻之情,以及宋缘一直以来对她的念念不忘,色.诱了宋缘!然后,才能趁宋缘忘情疏忽之际,反过来杀了他!”
“试想你们当时进入山谷是个什么情况?才从湖里上来!”
“全身衣裙都湿着哪!”
“你们哄她进那山谷里去的理由,不就是怕被人看到不雅么?”
“这种情况下,宋缘又对你那姑姑因爱生恨,两个人在山谷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天晚上把她找回去的人,可是燕国公府的侍卫!”
“还是让她换好了衣裙首饰,齐齐整整的回去的!”
“焉知道那些侍卫发现她时她是个什么样子?不定根本就是不堪入目呢——但那些侍卫是你表姐府里的,怎么能不帮着主母的亲娘掩饰?!”
穆大.奶奶顺着这个思路越说越流畅,“你那姑姑的靠山无非两个:其一是衡山王的宠爱;其二就是你那表姐!”
“而她亲手杀了你表姐的生身之父,迄今都不敢把这消息告诉你表姐,可见此事一旦传开,你表姐还愿意不愿意做她的靠山,可真不好说了!”
“至于衡山王——那倒是真宠她,不然也不会任凭她在王府里搅风搅雨这些年!”
“问题是这位王爷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若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哪怕那个人是你姑姑的前夫,你说他心里能不膈应?!”
“你那姑姑年轻时候虽然美貌非凡,故此将宋缘与衡山王两任丈夫都笼络得跟什么似的,可你想她今年多大了?而衡山王虽然比她还大,却向来身子骨儿健壮,要没意外,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绝无问题!”
“她就是一直好好的哄着这位王爷,能不能独宠到老都是个问题哪!”
“何况落下名节上的怀疑?!”
穆大.奶奶抚摩着女儿的鬓发,看着她渐渐停止了啜泣,暗松口气,柔声道,“所以,我的儿,你何必这样怕她?这会,她也怕我们不是吗?!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可你那姑姑,好不容易熬死了衡山王太妃、过继了太妃支持的陆三公子,给自己儿子铺的世子路已经近在眉睫了,你说她,舍得跟咱们玉石俱焚?!”